“有张辽高顺两位将军带路，貂蝉不会走失。”貂蝉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朱唇轻启，道:“他们败军之将，不敢言庆功。吕布尸骨未寒，他们连夜去料理他和陈宫的后事，我过要协同，也就跟去了。”

一家胜绩一家败，几处欢喜几处忧，联军大开庆功宴，酒肉纵横，对于背主投降的张辽与高顺来，却是如坐针毡。起两人，周临四下张望，果然望见不远处的围墙前，张辽与高顺并肩而立，向城下眺望。

少年蹑手蹑脚地起身，本就是炎炎夏日，也不必披衣裳。他默不作声地走到两人身后，冷不丁地问道:“如何，吕布的后事料理好了吗？”

听见周临的声音，张辽与高顺齐齐转过身来，朝着少年行了一军礼，颇有些手足无措地应道:“主……主公。”

昔日战场刀兵相交，周临与两人甚是坦荡。而今一同站在衡军的大旗下，张辽与高顺倒觉得有些局促不安。周临觉得好笑，他也着实笑了出来，对两人道:“何必如此拘束？我们又不是刚认识，你们两个怎么像含羞的姑娘一样，不敢和我话？”

少年的调侃自是无心，张辽与高顺对视一眼，由前者开口道:“不，我们只是自觉……无颜面对主公，若不是要赦我们两人之罪，主公也不会掣肘于曹操，丢了徐州。”

原来如此，两人的不安与彷徨，是将周临让徐州与曹操的过失归到自己头上。少年忍俊不禁，他笑着拍了拍两位老友的肩膀，道:“别太自责，就算不拿你们两个做理由，孟德也还是会想法设法收下徐州。”

“再者，江山就在这里，下也在这里，百年如旧。我一时不取，也不代表我就一世取不得。但故友一旦失去，可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啊。”

诚如少年所言，他志之所向，无外乎下江山，但疆土地盘，他也不会急于苛求。比起这百年如旧的江山，他更看重身边的人，更看重南海北的故友，只有将他们齐聚一堂，衡军才有争夺下的资本。

江山如旧，下却要由人来立足。

“来惭愧，我们两人本以为，主公和衡军早已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敞开心扉，张辽也向周临吐露了自己与高顺之前的想法，他一字一句地道:“身为武者，一旦认定一条路，就算是错路歪路，奔赴死地，也要走到终局。”

“我和文远，本是抱着必死之志来与你们一战的。”隔着一张银面具，高顺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却带着一股释然，他道:“吕将军的败亡，是他咎由自取，我们做部下的，心中也有定数。只是十年追随，挣脱不出桎梏，也只有求死一条路可走。”

“在这乱世，求死易，求生难。既做了一死了之的打算，又要有何等勇气，才能选择活下来？”周临的双手搭在张辽与高顺的肩头，与两人拥抱在一起，恳切地道:“张辽，高顺，谢谢你们愿意为我活下来，谢谢你们愿意为我再次举起手中刀，为衡军的下而战。”

“该道谢的，是我们才对。”张辽苦笑一声，将心事悉数与周临，他言道:“这两颗枯死的武者之心，在衡军的大旗下重新活了过来。”

“这杆刀，今后就任衡军驱驰，请主公指教。”高顺着，向周临躬身行了一礼，张辽也照做。少年浅笑着将他们一一扶起，道:“从今往后，身在衡军，就都是同伴。这些虚礼，我从未在意过，就别拘泥了。”

张辽与高顺为吕布和陈宫的后事奔忙了一夜，周临与他们交过心后，就让他们回去歇息。而貂蝉只是操劳了前半夜，后半夜就睡了过去，周临让她再去歇息一会，少女也倔强着不依，要守在公子的身后服侍。

四战之地，自古以来就是徐州的称号。这座下邳城，亦是自古兵家必争。周临站在白门楼上，远眺楼下一望无垠的徐州平原，以及在其后方圆千万里的下江山，那是王者才得以窥见的景致，少年嘴角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口中念道:“江山如旧，任谁都只主宰得了一时，谁都带不走。”

“但在这段乱世过后，就由我来主宰沉浮！”

登高望远，意气风发。貂蝉默默地站在前面身后，为他的志向礼赞。就在这时，城楼阶梯的方向传来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人未至，声先来，道:“清明，酒醒过后，端得是好兴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