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灵这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自己的失态,急道:“我都说过了,我是个不受宠的公主,不会有人在乎我的死活的,更不会用别人来换我回去。”
癸朗嗤笑一声:“为了找你,老皇帝可是发了皇榜重金悬赏了,现在不知已经有多少人马开始四处搜捕。你还说没人在乎你的死活?”
端灵心下大为惊讶,她想过,若是自己失踪,除了母妃会担心之外,顶多三哥姒天旋会关心一二,出动一些人手来找寻自己。她不曾想过自己父皇还会为此发皇榜悬赏,无论目的为何,她心里都不禁颇为感动。
登时,乌黑的双眸中便盈满了晶莹的泪花,须臾眼泪似断线之珠一颗颗顺着宛如白兰一般的脸颊滚滚而落。
她此刻真个有百般滋味在心头。既庆幸自己在父皇心中还有一点地位或者一些用处,又特别想念母妃,还无比懊悔自己相信了初相识的陌生人。
癸朗见面前这姑娘方才还好好地大喊大叫高声辩驳,转眼间便泪如雨下,低声啜泣地好不惹人怜,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你……好端端的……哭什么?别哭了。”
孰知端灵听了这话,一发哭得伤心了,哽咽不能语,只把泪汪汪的两眼瞪着他,心里怨道:还不让人哭了?要杀要剐随你便,你别让管我哭不哭!
癸朗活了二十三年,从小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见得不少,但从未见过姑娘家哭泣,尤其是这么水灵娇俏的姑娘。
他想掏块手绢给她擦泪,可摸了摸身上,方才想到自己又不是什么儒雅公子,哪有什么手绢?
于是也顾不得许多,径直一步跨到端灵面前,蹲下来,捏着袖口,去给她揩拭脸颊上的泪渍。他为了乔装掩藏身份,新做了这件上好的墨蓝底锦缎外衣,质地柔滑,想着应该可以充作绢帕一用。
端灵愣了愣,反应过来便想挡开他的手,可双手双脚被缚着,哪里阻止得了?只好动了动身子偏开头去。
“别动。”癸朗一手从后面按住她的肩不让她躲开,一手继续给她擦拭眼中的泪水。
端灵下意识地闭紧双眼,哽咽道:“你……轻、轻点。”
癸朗的手顿了顿,神色有点尴尬,他以为自己使的力道已经很轻柔了。随后,害怕弄疼她的眼睛,便只敢更加轻柔地用衣袖在她两眼周围按了按。
泪痕擦干了,端灵抽噎了几下,明澈的双眸看着癸朗:“原来你……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大恶人。”
癸朗不禁觉得好笑:“怎么,帮你擦了擦眼泪就不是大恶人了?”
端灵心绪也平复了许多,说道:“要是十恶不赦的人哪还会管我哭成什么样?总之,刚才多谢你了。”
癸朗嘴边浮起一缕轻轻浅浅的笑意。不过,转瞬笑意敛去,侧头朝外厉声道:“怎么还不进来?”
端灵不知他为何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练芷正端着饭菜朝里面走来,一边把饭菜放于地面,一边拿两眼紧紧地盯着自己。
她清楚地看到了练芷眼中的恨意与怒火,但她不明白这恨意和怒火从何而来。
其实,练芷早在癸朗帮端灵擦拭泪痕之时便已到了马棚外了,只是瞥见癸朗的举动后震惊不已,一时忘了迈动脚步。
她如何能想到一向冷漠寡情从不会对女子假以辞色的主子竟会那般温柔地为一个陌生女子拭泪?还对人温声笑语,简直判若两人。
她从小跟在主子身边,追随主子十来年了,何曾得过主子半分温柔半句软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