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花可蕊虽在与几位夫人贵女闲谈,但有意无意总在往曲媱和程嫣如的方向瞟,见她们没说几句话便携手往坐席这边来了,方才打消了疑心。
前院,姒天旋只身一人,步履沉稳地向男宾区走去,紫袍冠带,形容落寞。见来的宾客多数带着家眷,心下一发怅然。若是两个多月前他的大婚如期完成,他本可以领着他的兮儿一同前来的。
然而上天却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他眼里溢出浓浓的苦涩:不,怪自己,应该怪自己没有护好兮儿。怨不得上天。
“姑娘,前面是男宾区了,不能再往前走了!”后方不远处一个侍女低声提醒着身旁锦衣罗裙的美貌女子。
女子不舍地住了脚步,犹自对那抹深紫色身影翘首以望。
“呵……好一个‘东家之女’偷窥宋玉啊!”一声谑语从身后传来,惊得那女子慌忙躲到了侍女身侧,低下了头去。
那侍女一看来人,是位风姿俊俏的公子,只是嘴边却挂着几分嘲讽的笑意。她杏眼一瞪,挡在自家姑娘面前:“这位公子请慎言!我们将军府的姑娘可不容你随意诋毁!”
“将军府?”男子略一琢磨,当朝几位将军,家中有这般年纪未出嫁的姑娘的,只剩楚家了,他一双墨眸上下打量了一遍那位女子,“你是楚将军的侄女楚岫云?”
“放肆!你怎可直呼我家姑娘的闺名?”那侍女急得面色涨红。
“哼。”男子轻轻一笑,淡然地扫了一眼楚岫云,“劝你还是别对戾王殿下动心,他啊,眼里心里只有那位未过门的王妃。别的女子,就莫要痴心妄想,自寻苦恼了。”
说罢长袖一拂,悠哉而去。
那侍女在后面瞋眼怨道:“这什么世家公子啊?亏他长了一副好皮相,一点礼数都不懂!”
不知是她嗓音太大,还是前面的人没有走远,只见他不曾回头却抬起手臂朝后面挥了挥,扬声回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光禄寺少卿桓骞!”
侍女顿时满脸羞惭如火,拉着楚岫云往女宾区走:“姑娘,你别听他的,什么光禄寺少倾,就是一个浪荡子!他说的话不可信的。”
楚岫云淡淡地摇头,方才的羞怯已然褪去,细细琢磨着:“听闻光禄寺少卿还有钟离将军都和戾王殿下交情匪浅,他们肯定很了解戾王殿下。那么桓公子说的,多半是事实了。”
转而,她眼中有滑过几许黯然:“而且,整个长雒城谁人不知,戾王殿下身边从来没有任何女子靠近过,除了那个步姑娘……”
“那,姑娘你打算就此放弃了?”侍女低声问道。
她最明白自家姑娘的心思。早在四年多前,姑娘还未及笄时便已对一身戎装雄姿英发的戾王殿下倾心相慕,立誓成人之后,要陪伴于戾王左右。
但后来,却传出了戾王“克妇”之言,楚家人即使知道了姑娘的心思,也是百般不允。
姑娘好比空谷幽兰,不是那等好争的性子,与都城第一美人花含烟不同。花含烟是惊才绝艳的牡丹,太过惹人注目,因此都城里很多人知晓花含烟钟情于戾王,却鲜少有人知道楚家姑娘也倾慕于戾王殿下。
那次麓王主动回绝了与楚家议亲之事,姑娘暗暗开心了好久,原本快死心的她复又燃起了希望。
“我不会如此轻易放弃的,哪怕他心里永远只有步姑娘,可是步姑娘音信全无,可能永远都无法再与他相见,而我,只要有机会陪在他身边便好。”楚岫云清澈的双眸中闪动着奕奕神采。
侍女不大理解,陪在一个对自己无情的男人身边有什么好呢?值得姑娘这么甘心情愿、心向往之?
是夜二更时分,麓王府的宾客才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