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裔兮淡淡笑着:“呼犁接到的军报,说我们太启军里除了钟离将军,还有一位年轻将领,我猜了猜,应该是你。”
“所以你便用羊油写了那封密书?”
“嗯,如果你没来,有钟离将军在,想必也能看懂我的意思。”步裔兮道,“而如果你来了,陆大哥肯定也会来,那么就更容易明白我的用意了,刚认识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我名字的出处。”
姒天旋回想起那日看到白布条上显现的字迹:神女之期,在彼东山。两日之后,平旦之时。
这是他曾见过多次,多么熟悉的字迹——裔兮写的!一定是她!
他应下战书之后,陆豫也激动不已:“一定是裔兮。记得她说过她的名字便来自《神女赋》‘步裔裔兮曜殿堂’,否则,睦将军不会无缘无故送这张字条来。”
姒天旋于是越发肯定,喃喃道:“东山,东边的山上;两日后平旦,那便是交战之前,寅时。”
随即,他秘密吩咐赫潜带领千音卫于两日后子时开始,提前暗藏于东边山林间靠近敕乌军营之处,等待接回步裔兮。
“见到了千音卫,你怎么不马上跟他们回来,却想着去烧敌人的粮草库,万一被发现了呢?你可知道有多危险?”姒天旋想想便觉浑身发凉,若是千音卫没有将她平平安安带回来,自己该如何承受得住?
“我知道他们粮草库的所在,也知道那时候敕乌大军正在集结备战,没有多少人看管,便想着冒险一次,我问过赫潜有没有把握,他说可以做到。只不过,还是有好几个人受伤了。”步裔兮不禁心生愧疚。
姒天旋宽慰道:“只是些皮肉伤,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次他们立了大功,我会好好奖赏下去。”
“嗯。”步裔兮抬眸望着前方,神色微凝,“我曾劝过呼犁止息干戈,但他丝毫听不进去,声称要一路南攻,直捣长雒。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敕乌的铁蹄践踏我们的家园却什么都不做!那一刻,我希望太启的大军能尽快打败他们,把他们打回大漠里去。”
她双手紧握成全,眼底是浓浓的愤慨,深恶痛绝。
姒天旋心下为之一震:只知道她倔强,却不知她亦有如此刚烈的一面,那般胆识,毫不逊色于须眉男儿。
他抬手,复又将她揽入怀中,艰难地低语道:“兮儿,这半年多,你都经历了什么,给我讲讲,好吗?”
“好。”
“将详细些,每一点一滴我都想知道。”
“嗯。”
随后,步裔兮将自己如何被阿笃莫等人掳去敕乌,如何跟稚狐合作取得呼犁信任,如何被关入马厩,如何暗示睦啸诈降,如何让呼犁同意她随军南下等等,一一道来。
只是关入马厩那一段,说得轻描淡写了些。
姒天旋知道,她变得如此憔悴瘦削,定然与在马厩那段饥寒交迫的日子脱不了干系。她这样三言两语带过,不过是怕他难受而已。
“兮儿,你受苦了。”姒天旋心疼如锥刺。
今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受任何苦。他在心底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