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他依然保持着最佳的仪态坐着,优雅而矜贵,没有半点失态。
他薄唇微启,嗓音格外喑哑:“跟上。”
福利院内,兜兜见到已经好几个月没来见自己的艾棠,兴奋地迎上去:“姐姐,姐姐你来了。”
见到如今已经到自己胸前的小男孩,艾棠欣慰地笑了笑道:“兜兜近来可还好?”
当初见到他时,他因为营养不良骨瘦如柴,现在看起来好了不少,巴掌大的小脸也有了血色。
“这里的人待我都很好,院长伯伯有时候还带我去广场玩。”兜兜扯着艾棠的手,睁着明亮的瞳眸笑道。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兜兜拔腿往外头跑,“姐姐先等一下。”
艾棠愣了一下,等她看向门口的时候,他人已经跑远了,出现了一个她不想看到的身影。
艾棠想也没想,就走过去视而不见一般将门“彭”的一声合上。
全身无力地抵在门上,艾棠内心一片悲凉。
自己在试着开心地生活,在试着开心地处理渣男怨女的事,试着开开心心地过生日。
可他一来,这些伪装都被无情地撕扯下来,暴露出她血淋淋的伤口。
君倾,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我?
为什么你偏偏穷追不舍?
为什么你就是那么卑鄙地侵占我的心?
门外的君倾无力地望着被关上的门,伸手想敲门,却在快要接触到门的时候顿住了。
他知道。
他知道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他。
他知道他还是不肯原谅他所犯的错误。
那他就继续等,等她愿意出来见他一面、听他的一句话。
他知道她是艾棠,也知道她是竹心。
但他愿意为她去保守这个秘密,这才没有明目张胆地上艾家要人。
只等她出来后,才出现在她面前。
君倾就这样在门口站着,双眸望着他的门,目光没有焦距,就像一尊望夫石。
刚端着水过来的兜兜一脸好心地提醒:“叔叔,你喝醉了?还是忘记带钥匙了?哎呀,你走错地方了,这不是你家门口啦。”
君倾:“……”
回过神看看兜兜,又看看旁边一脸好笑的寒凛,更正道:“不是叔叔,是姐夫。”
兜兜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又望望被关上的大门,他似乎感觉到不对劲儿:这门怎么被关上了?还有,姐姐也没跟他说过这是姐夫呀。
他开口想问,但小小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站在门口轻声喊道:“姐,我是兜兜,我回来了。”
艾棠这才开了一半门,对君倾视若无睹,伸手便将兜兜拎了进去。
原来兜兜是因为这屋里只有一个他自己的杯子,便跑到院长伯伯那边要了一个一次性杯子。
屋内,兜兜看着艾棠喝水,兴致勃勃地问道:“姐姐,外面站着的是姐夫吗?”
艾棠淡淡反问:“我有说过吗?”
兜兜眨巴眨巴大眼睛又问:“那他干嘛说是姐夫,还站着不走啊?”
艾棠无辜道:“我怎么知道?”
他有手有脚,他爱做什么是他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兜兜想了想,又问:“姐姐,不吃不喝人会不会死?”
这个问题……
艾棠决定给他科普一下:“不吃不喝不睡,三天会死;不吃不喝睡觉,能活七天;不吃但喝水睡觉能活两个星期。”
兜兜恍然大悟:“哦,我懂了。”
艾棠想问,他到底懂什么了,他什么都没说,蹦蹦哒哒跑了。
一会儿后,他从书包里掏出他的文房四宝,一一摆整齐在桌子上:“姐姐,听院长伯伯说你书法很厉害,我想让你教教我。”
艾棠也不想闲着。
她一闲着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君倾。
在她眼里,君倾无论何时都是一个干净清冽的贵公子,不会让自己的形象有任何损害,就算他只穿着最简单的西装,也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他的魅力。
可是他刚刚那样,是因为自己而在作践他自己吗?
艾棠望向门口,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打开门,看看他是不是还在门口。
但她没有这么做。
君倾是什么人?
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
他的人生早已习惯了要什么有什么。
他会屈尊站在她的门前,大概只是因为她不说一句话就走,而已。
再沸腾的水都会冷。
在炎热的火山也会死。
再疯狂的热情最终都会归于平静。
等他想明白,他自己就会走了,不用他人多来劝解。
她没有必要,因为多看他一眼,而又在自己的心口上多划两刀。
艾棠收拾好书桌,把文房四宝摆好,又挑了一支合适兜兜的笔递给他:“来,姐姐教你写字。”
教人没问题。
但艾棠自己写的时候,有点心虚。
练字平心静气,心无旁骛。
她做不到。
写出来的字,别说被她外公看到,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兜兜不懂这些,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充满了崇拜:“姐姐好厉害,我星期一可以拿去给我的朋友看吗?”
艾棠的心更虚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
这时候,他会不会已经走了?
如果他走了,他转身了,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瓜葛了。
她不用因为他每天必须抱着她睡觉而苦恼,也不用因为担心他再抓她去帝临岛……
她就解放了,不是吗?
可是,心口为什么那么难受?
那个男人欣长的身影不断地在她脑海里闪现,他生气的样子,他狠戾的样子,他温柔的样子,怎么赶都赶不走。
换了一张纸,艾棠想重新落笔,手却莫名地有点抖。
最终,她把笔放下来,对兜兜扯出一抹笑容:“你拿亲手写的岂不是更好?”
兜兜深感有道理,点了点头,高兴道:“等我写一张漂亮的出来。”
看着他写了一会儿,艾棠走到室内的洗手间里,用冷水泼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地对自己劝道:“只要时间够长。”
只要时间足长,他的耐心就会耗尽。
她的心也会慢慢归于平静。
这样,大概就是对他们两来说最好的结果。
君倾站在门口,自然也知道艾棠不肯出来,面对院长的劝解,脸上露出一抹无法掩饰的低落,轻声道:“没关系,我在这里等到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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