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倒未说话,只是杨广在骂。
金九龄只能派人,联合禁卫在各个街口拦截,那些收工之后的神都百姓。
白天来此的,大都是无所事事的武林人士,百姓都得忙活一天后,才有空闲时间来看热闹。
金九龄拦的就是这些人。
会武功的,自然会绕路、飞纵,他不需要拦,也拦不下。
就是皇宫那么高的院墙,都不见得能拦住武林人士的窥探,他凭什么。
人一旦多了,自然就会起纷争,大多数缘由,只是在人群中看了他一眼。
你瞅什么?
瞅你咋地?
来回忙活着,调解着这种纷争,随着暗夜的到来,更大的祸患也在酝酿中。
金九龄只觉得,这就是他的劫难,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坐到了这位置。
今晚,若是起了祸事,他这位置,也要到头了。
一切谋划,转眼成空。
就因为那两人,要在洛水之畔比武论剑?
这理由太可笑了!
“我一个人挡不下!”
找到了陆小凤,金九龄先说着,看着陆小凤身边的花满楼、苦瓜大师几人,金九龄觉得,这事,还得这四条眉毛的来抗。
“那绣花大盗在神都滋扰,犯下大案,如今神都所有人的眼目都被引到了此处,他岂不是……”
金九龄说着缘由,想要劝下陆小凤。
“不止是如此,还有这些人,其中藏着什么人也未可知……”
听着金九龄的理由,陆小凤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金九龄怎么如今,多了些侠义心肠,以往做事,他可是有些,算得上不择手段的评价。
他也未曾多想,只以为金九龄如今成了六扇门的总捕,或许是职责上的改变,给他了一份重担。
如此想着,他也肃容说道:“确不能如此了,唯恐有人,暗中生事,大师,还得请您一行。”
苦瓜大师的脸,此时皱在了一起,他明白陆小凤的意思,不是他两人一起上,而是要和他一起去请人。
比如,那白马寺的主持。
老实和尚。
这和尚行事有些诡秘,言语常现禅机,至于其中是废话或是至理,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按说,应该尊称大师的,可是【老实和尚不老实】之名流传着,也就无人把他当大师了。
武功深不可测,他若是出手,止戈此战,应该不是难事。
如此想着,苦瓜和尚觉得,不用自己打头阵,也还好。
少得罪襄王一脉些,以后少林的供奉减少,也不能把缘由算自己头上。
白马寺不远,就在神都旁边,是皇家赐封,皇室中人,若是有出家的,也在此寺中。
虽然没有少林名声显赫,但富贵,却不差半分。
“主持,有两个人求见。”
“不见!不见!”
老实和尚本在发呆,像是在发呆,呆呆的看着天,一点一点的变暗。
月如圆盘。
听着他的嚷嚷,那传话的和尚,就要去驱赶来客。
这时,只听一人笑嘻嘻的说着:“和尚,老朋友来了,怎么能不见?”
摇着头,老实和尚知道,他这寺庙的大门,可以挡住许多人,但有些人,却是挡不住。
怎么都挡不住。
“你来晚了!”
老实和尚的话,让陆小凤有些奇怪,什么来晚了?
倒是苦瓜和尚,明白了他的禅机,看着天边,默默念诵着什么。
陆小凤也只是片刻迷茫,稍后就明白了,顿时,他什么也不说,朝着洛水那边,飞舞而去,身形犹如一只蝴蝶。
……
一艘轻舟,逆流而行,离得虽远,杨恪就已经感知到了。
剑意。
尊贵无双的剑意。
剑客是一个白面微须,穿着身雪白长袍的人,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看来,就像是两颗寒星。
他的脸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泽润的颜色。
他的眼睛并不是漆黑的,但却亮得可怕,就像是两颗寒星。
他漆黑的头发上,戴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身上的衣服也洁白如雪。
木舟行得很慢,剑客的身后,有一侍女在捧着剑,尊贵无双的剑,尊贵无双的剑意。
漫天剑气,忽然消退,飞至杨恪身畔,一并消失。
此景,固然惊人,但是高手们,都看向了行舟的那个人。
或者,他身后的那柄剑。
这人,这剑,怎么到了这里。
叶孤城,纯钧剑。
无数人心中起了疑惑,也有杨恪,看着天上满月,和那漫天剑意,仍旧遮掩不下的一人一剑。
杨恪并未起身,古筝轻鸣,只听: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此景此诗此人,明月高悬,天地沉寂,哪怕那尊贵无双,又怎能比得过不朽篇章。
叶孤城的舟停了。
比剑,任何人任何剑,他都不惧。
只是这一篇词,他如何能敌?
哪怕是尊贵无双的纯钧剑,比之,都要相形见绌了。
无数人的心中都起了波澜,明月,明月心,是在说我吗?
看着那渺渺身影,明月心有些痴了。
西门吹雪握着剑,他本来该出剑的,早就想的,劈开那漫天剑光,斩他心神,那一剑,他蓄势良久。
只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他想着某个人。
如此篇章,比着天人绝艺也丝毫不差,千古之后,若是听之念之,望着那满月,也要心神颤动。
更别说,在这洛水之畔,听得那渺渺之音的无数人了。
大都是有些学识的,不识字的武林中人,很少很少。
花满楼就不识字。
但是,他却双目落泪,非为此篇章,而是为了记忆中,模糊的脸,忘却的人。
不只是他一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