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正是这种偏执,才成就了今天的余笙。
他正心生感叹,一进人声,耳朵和大脑立马被抓住,情绪就像坐过山车,转瞬之间跌入谷底。
摇滚并不都是燃的,至少余笙的这首不是。
没有情和爱,也没有诗和远方。
有的只是现实的残酷、生活的沉重和人生的无奈。
它的歌词让沈亦泽想到《平凡之路》,却没有《平凡之路》那么直白那么无趣。
含蓄、隐忍、克制却压抑,压抑得令人窒息。
曲风很像他以前比较喜欢的两支独立摇滚乐队:万能青年旅店和腰乐队。歌词也很有点万青和老腰的味道,让他蓦的一下就回忆起那句“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如此凝练且富有思考的歌词,完全不像余笙这种年纪的人能写出来的。
沈亦泽翻看了一下歌曲信息,果然,这首歌的作曲编曲都是余笙,作词却是章泽瑞——圈内久负盛名的金牌作词人。
显然,为了赢得这次比试,余笙下了血本。
飞儿乐队的作词本就饱受诟病,对上这种大佬,可以说是惨遭降维打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抛开歌词不说,在编曲上,《咎由自取》抛弃了重复性的曲式,也没有传统的Solo部分,取而代之的是吉他与管乐的交相呼应。
配器方面,不仅从爵士中借鉴来萨克斯和小号,还穿插有布鲁斯风格的吉他,部分段落甚至还有大提琴、卡祖笛和沙锤的运用。
爵士和布鲁斯元素的运用、精妙绝伦的编曲、每一小节的细心斟酌、再加上令人汗毛直立的歌词……总之两个字:牛逼!
但牛逼不一定流行。
沈亦泽翻出余笙的微讯,输入:“厉害!论摇滚性、论音乐性,是我输了,但我们比的是销量,对吗?”
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迟疑。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无耻。之前的《夜曲》和《江南》,余笙都是干脆利落地认输,虽说最终销量也输了,可感觉人家就是要坦荡一些。
可是,身为音乐人,余笙实在太出色了。她越出色,沈亦泽就越想跟她合作,越不想输,一方面是为了公司,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
虽然选择了资本的道路,但归根结底,他仍是音乐的孩子啊!
就算没有余笙这么耀眼的天赋,只要身边的人足够优秀,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也能创作出属于他自己的别致且有生命力的旋律。
“请原谅我的自私……”
沈亦泽默念一句,按下发送键。
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心里有点忐忑。
她不会不同意吧?
手机轻微震动。
余笙:都比。但凡有哪一项我不如你,就算我输。
余笙: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比销量就能赢我吧?
沈亦泽乐了。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有人找虐,他一定满足。
一则:我觉得我有机会,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直到劳动节结束,两首歌的销量仍咬得很紧,照这个趋势,不到最后一刻分不出胜负。
四月份的收入到账,《江南》的800万,加上《夜曲》的100万和《我们的爱》30万,又有小1000万。这是他以个人的名义签订的版权合同,收入属于他个人,与公司无关。
5月4日一早,沈亦泽特意早早来到公司。随后,员工们陆陆续续到达,职能部门一共10个人,加顾徐张就是13个人。
他把大家叫到会议室。
入职第一天,大家都略显拘谨。
这拘谨很快被顾舒的自我介绍打破。
在场的人不一定知道洗墨,但大多听说过小柒,见了本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三个老板,洗墨就够帅了,江怡宁更不必说,想不到小柒的颜值竟也这么高!
一一自我介绍完,沈亦泽先说了说公司的规划和目标,然后聊了聊理想和情怀,再然后是分配工作。
人事部的任务相对较重,包括后续的招聘、劳务合同的签订、制定公司内部的管理条例和出勤制度以及整理人事档案资料和各类人事文件等,这些都需要立即着手去做。
好在招进来的这些人都有三年以上的从业经验,半数人曾就职于创业公司,有过从零开始从无到有的经历,各自的部门在初创时期需要做哪些事,他们都心中有数。
会议快结束的时候,江怡宁带着程洵和朱薇抵达。
当会议室门被推开,江歌后出现的一瞬,整个房间都沸腾了。
金点创意到底是一家初创企业,大家完全是看在高薪的份上,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投的简历,面试时得知江怡宁和小柒是联合创始人,当即就收起了轻视之意,只不过仍心存疑虑。
直到此刻,只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大明星活生生地走进会议室,就连最后的那点疑虑也消失无踪。
所有人都激动无比。不仅因为见到明星而激动,更因被录用而激动。
由当红歌手和金牌编剧联合创办的公司,未来可期!能在初创之时成为其中的一员,这是何等的幸运!
江怡宁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很是淡定,摘下墨镜跟沈亦泽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说:
“正如大家所见,沈总、顾编还有我,我们三个是创始人。公司的日常管理和运营由沈总负责。我虽然不在这里办公,偶尔也会过来看望大家。公司刚起步,可能稍微艰苦一点,只要我们大家一起努力,会越来越好的。”
“不艰苦!条件很好了!”
“江总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
“干得好能跟我们合影吗?”
眼见这些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沈亦泽颇有点无奈地抓抓脸,心想我叨逼叨说半天,结果还不如江歌后一句话管用。
江怡宁只是过来露个面,新歌刚出,她还要跑宣传上节目,没逗留太久就带着经纪人和助理离开。
人走了,留下了士气。
所有人都干劲满满,就连沈亦泽也觉得兴奋。
但他很快克制住情绪。
革命尚未成功,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必须保持头脑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