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过去,寒冷侵入骨髓,宋泠月本来见好的身子,又开始咳嗽起来,周围来来往往的听差都装作视而不见,春桃来过一次,却不敢上前,更不敢给她送衣服,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去了后院。
一双大皮靴子走进了视线,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是夏夜清。
“非要这样才肯老实吗?我在大厅里给你暗示,你没看到吗?”
“看到了,我只是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这样迂腐的刑罚制度,我们宋家的门楣,自然入不了夏家的眼,我也不适合这里。”
夏夜清昂贵的皮靴子在她视线里踱了两步,语气变得温和下来,“这就是宋家要支撑起家业的大小姐吗?这点点委屈都受不了,当初在燕春阁,你跟那帮人抗争的勇气去了哪儿?一点点困难就要退缩,算我看错了你。”
宋泠月有些不耐烦,“你不用对我用激将法,这对我不管用,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也没想退缩,只是觉得没有意义,我也很不明白,你们苦心孤诣留下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夏夜清停下了脚步,实话是不能说的,沉『吟』道:“你是我父亲生前旧友的女儿,如今落了难,夏家自然要帮持,夏家是有头脸的,不会不闻不问,让你流落街头。”
宋泠月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言语中有一丝讥讽,“呵,我总算明白了,这就是有头脸的人的做法,关起门欺负,总比在大街上痛打落水狗要有脸面,对吗?”
夏夜清俊脸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咬牙道:“随你怎么想,我只想告诉你,在夏家,一味的倔强只会讨来更多的苦头,还有,离开的想法,最好给我掐死在你那个脑子里,再敢跟老太太叫板,就不是跪雪地这么简单了。”
宋泠月就是不喜欢冷冰冰又迂腐的夏家,就是不喜欢冷冰冰,凡事都用命令口吻说话的夏夜清,大不了她还钱就是了,有必要这样羞辱吗?一肚子的火气,被他最后这句话给激怒了。
“你少说风凉话,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不想大太太成天被关在屋子里,我只是想让她平静下来,让她过的舒服一些,呜呜……”
宋泠月说着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止也止不住,一手抹了抹眼泪,低着头哽咽道:“我不知道,或许我在她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被关在这个所谓的大家族里,人来人往,却没有半点儿人情味儿,这不是家,这是囚笼。”
夏夜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半天没有作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泠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总觉得他在不屑的看着自己,她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哭声,不想窝窝囊囊的流眼泪,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像极了一只被欺负的可怜的小狗。
“你真的,太倔强!”夏夜清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正厅。
周围的人都走开了,宋泠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跪倒在雪地里,失声痛哭,离开燕春阁又怎么样,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并无分别。
宋泠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口凉气吸进去,猛地一阵咳嗽,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夏夜清从正厅出来,就看到宋泠月窝倒在雪地里,喊了她一声,没有反应,大步过去,弯腰把她抱了起来,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滚烫,脸上也泛着异样的『潮』红,也顾不得听差异样的目光,抱起她回了东院。
宋泠月不停地做噩梦,如坠冰窟,浑身疼的厉害,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有时候在想,或许这些日子的折磨,把她磨成了刺猬,浑身都是刺,看谁都充满敌意,如果她改一改这『性』子,是不是境况会好一点儿。
梦里很嘈杂,似乎有很多人在大家一样,浑浑噩噩,所有的一切都不真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才安静下来,宋泠月感觉身上的寒意消失了,渐渐有温暖传来,身上的疼痛也减少了许多。
额头上一热,似乎贴上了什么东西,黏黏腻腻的不舒服,宋泠月挣扎了一下,想把头上的东西弄下来,胳膊一动,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