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坐稳,严行长对外头的小厮吩咐了一句,不多时,外头戏台子上,《桃花扇》 便开场了。
夏夜清虽爱听昆曲儿,但是今日前来,并不为此,随意听了几耳朵,便转回了目光,严行长和严熠,已经举起了酒杯,正要敬酒过来,四人碰了杯,各自一饮而尽。
酒下肚,夏夜清和严行长说了几句场面话,严行长便把话题引到了正经事上。
“夏总长,我知道总长日理万机,本不该给总长找麻烦,若非事情紧急,我也不愿叨扰,只不过……”
严行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陪着笑脸,看向夏夜清,后者自然知道他此次来的目的,也不啰嗦。
“严行长所求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大概,这货物报关,是例行规矩,我倒是有疑问,严行长为何要冒险行事,还要强行取货呢?”
“这……”严行长脸上『露』出一丝局促的笑,似有难言之隐。
严熠便趁机接话道:“其实这件事情,是底下的人办事疏忽,我们也是取货的时候才知道的,一时情急,和海关的人起了冲突,如今已是后悔莫及,可是货已经被海关给扣了,迫不得已,只好来麻烦总长。”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虽然带着笑,但两只手一直在桌子底下翻绞,夏夜清这个人,他是记得清清楚楚,两人动过手,夏夜清还说过侮辱宋泠月的话,说是仇人也不为过,若不是这次事出紧急,他是万万不会跟着父亲来求这个人的。
可是事情已到眼前,严家也的的确确被拿住了把柄,他不得不放下这一切,跟着父亲来求情,心里再觉得憋屈,也只能忍下去。
夏夜清也一直在若有若无的打量严熠,他若是没记错,最初见这个严家少爷的时候,他还是一副风流倜傥,俊朗潇洒的富家公子模样,还为了宋泠月出头过。
如今几年过去,这个严家的少爷,却不似从前意义风发了,虽然面目依旧俊逸,但下巴胡茬泛青,额头上也有了皱纹,一身西装也不像是新的,怎么看,都透着几分潦倒的样子。
再打量严行长一眼,长衫也不是上好的丝绸料子,虽比寻常人的华贵许多,但绝不是他这个身份的人惯常穿的,再联系上严家如今要求他的事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夏夜清扫过两人,便把目光收了回来,盯着自己握着酒杯的手,慢条斯理的开了口,“严行长,我说句实在话,这件事,要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有些棘手,众目睽睽之下,您现在让我『插』手,这可是为难我啊!”
这话一出,严行长和严熠的脸上,笑容皆是一滞,两人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拿定了主意,严行长转头陪了一个笑脸,起身对外头招呼了一声。
不多时,严家的两个下人进了包厢,手里还各自捧着一个红漆的雕花盒子,单看盒子,便知道里头装的东西价值不菲。
下人把盒子放到桌上,严行长示意他们出去,自己走到夏夜清身侧,笑了笑,顺手打开了一个盒子,『露』出了里头黄灿灿的金条,和一串串亮闪闪的珍珠,珍珠的『色』泽鲜明,只是不够圆润,也略小了些,算不得上乘的东西。
“夏总长,我知道这事情难办,已经不是补税和单据就能解决的,所以才请总长帮忙,这点子东西,不成敬意,就当请海关的兄弟们喝喝酒,还望总长和海关的各位兄弟海涵,给行个方便。”严行长话里话外,都带着讨好的意味。
严熠看父亲这般低声下气,心里万般不是滋味,严氏银行开到如今,他和父亲也不是没有求过人,可到了父亲这把年纪,还要低三下气求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这让他觉得是种屈辱,可他又无能为力,只能攥紧了拳头,默默忍耐。
夏夜清饮了一杯酒,手指触到盒子边上,轻敲了敲,唇角上扬,笑容格外好看,“严行长,您这是做什么?我们这些做灾官的,虽然薪资微薄,可也都是有要求的,两袖清风,这可是上头的规矩。”
严行长听出这有推脱的意思,笑容变得更盛起来,“夏总长素来正直清廉,这是人尽皆知的,只是,两袖清风,也是要吃饭的,这些小意思,不过是请海关的各位长官吃个便饭,不至于让总长为难的。”
夏夜清伸手抚了抚头发,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哎呀,严行长,这可不好办,若要请大家吃饭,总的你亲自出面才行,有我这个总长转达,不太好吧?”
这便是要拒绝的意思了,严行长顿时有些心急起来,这要是办不成,严家这次怕是想要起来都难了,就算豁出去这张老脸,他也得求成这件事。
“总长,夏总长,我知道这让您为难了,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船上还有些时鲜的货物,如今已经耽搁了两天,再晚下去,这货物便要毁了,还请您给行个方便,大不了,大不了,这货物售出去,我按照利润再给您提三成,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