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腊月中,蓉城的厂子提前赶出了订单需要的货物,宋泠月便提前给工人放了假,还发足了薪水和奖金,过年的年货也提前发了下去,可以让工人好好的过个年。
京都这边的铺子还在经营着,厂子停了这么些日子,已经不需要人手看管,只要时不时去厂子里看一看,没有安全隐患即可。
童先生的伤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养,已然好了很多,只是骨伤严重,多休息些日子总没坏处,宋泠月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修养,他却不好意思白领取薪水,得知宋泠月要去工厂检查,执意要跟着她一起去。
年下夏公馆的事务更忙,宋泠月便让玉生回到了夏夜清身边帮衬,左右她这里也是不忙,吉诚一个人帮手也足够了。
车子行驶到厂子门口,除了司机在车上等着,其他三人依次下了车,吉诚走在最前头,拿着钥匙打开了厂子的大门。
院子里的树木都干枯了,落了一地厚厚的树叶,踩上去沙沙作响,三个人环视了一圈儿空旷的院子里,没什么变动,看来这期间没有人来过。
打开门进了车间里,一股油味儿混合着机器生锈的金属味儿扑面而来,宋泠月扑了扑脸前的灰尘,让吉诚打开了里面的灯。
“童先生,我去仓库检查,你和吉诚一人一边儿,查看机器好了,若有需要给机器上油的,你们尽管去仓库取。”
童先生看了仓库的方向一眼,不放心的说道:“仓库里有陈年的机油,里面杂物也多,味道怕是不好闻,不如我去检查仓库好了。”
宋泠月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我去吧!您的腿脚还没好利索,万一磕了碰了,那可就不好了,再说了,外头机器或许需要涂抹机油,我对这些可不熟悉,还是得您和吉诚才行。”
童先生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机油涂错了地方,无法保护机器不说,还很浪费,便不再多言,和吉诚两人分了方向,各自去忙了。
宋泠月打开仓库的门,果然如童先生所说,一股冲鼻子的气味儿扑面而来,宋泠月急忙躲到了一边,待气味变的不那么浓重了,才走了进去。
里头堆放着不用的机器零件,还有一些铺子里剩余下来的残破布料,边角上放着几桶机油,还有没用完的纺织原料和生丝,都分类存放好了,偌大的仓库,堆的满满当当,却又井然有序。
宋泠月拿出单子,顺着仓库物品的摆放次序,一一盘查起来,有对不上的,就在单子上用笔打一个勾,等节后开了工,再问清管事的。
三个人各自忙碌着,不知不觉,半晌的功夫已经过去,童先生腿伤还没有痊愈,不宜站立过久,机器检查一遍,剩下的活计便由吉诚来完成,他独自出了车间,想去外头透一口气,车间许久不开工,里头多少有些沉闷。
“嗯?这是下雨了?”
童先生出了车间,看到外头地上的枯叶上有了水汽,兀自嘀咕了一句,抬头看看,天空虽然阴云密布,但并没有下雨的痕迹,远处的地面上也是干燥的。
这就有些奇怪了,童先生隐约记得,进车间的时候,还没有这些水汽,忍不住疑『惑』,便捡起一片叶子,放到鼻端嗅了嗅,这一嗅,霎时间变了脸『色』。
“啊!”
童先生不及开口呼唤吉诚,便被人从后头一棒子打晕了过去,闷哼一声,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
宋泠月核对物品到一半,也有些疲累,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出去休息一会儿,还没走出仓库,外头突的一股热浪袭来,火光照的宋泠月下意识的遮挡住了眼睛。
车间里,一条火龙自外头正蔓延而来,浓烟密布,已经弥漫了大半个车间,吉诚和童先生都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跑了出去,还是躲在了那个角落里。
“把这里头都浇上油,你们守着门口,不许让她出来。”
外头一个男人粗着嗓子吼了一声,后头立即有人应了声,紧接着就听到车间的门被哐当阖上了,想来是有人守在了门口。
宋泠月隐约觉得外头说话的人声音有几分熟悉,但绝不是吉诚和童先生,却一时又想不到是谁,眼下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细想,张口便喊起来。
“童先生,吉诚,你们在哪儿?”
接连唤了几声,都没有任何回应,火龙越烧越旺,眼看要烧到仓库里了,那里头可堆放着机油和纺织原料,都是易燃的,一旦烧起来,整个车间只怕都要烧毁,就连她都得葬身火海。
宋泠月一时间有些『乱』了分寸,她本以为这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巡视,却没想到有人借机来暗算,外头都是干枯的叶子,只要浇上油,瞬间就会燃起来,车间里的地面上也是常年滴落的机油印子,只要上头再撒上一点儿油,火一引就着。
工厂里平时都有水车备着,为的就是防备突发的火灾,但这几个月都没有开工,水车里的水也早就干了,根本派不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