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岳坐在墩子上瞅那,“怎么搞的?”
“有人想断我腿筋。”她似不在意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可惜没如他们意。”
戴岳心惊,他看向她,她把手伸进木桶里,粘腻的果肉飘在水上,屋里一股桃子香。
“我以为你腿疼是那次雪中跪的。”
“那次好了,后来的好不了了。”她抽出手,拿起白麻布擦了擦。
“是谁?”
“你猜呢,你做了将军,想必会懂我这江北王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她瞅他,那双眼睛在灯下有些狡黠。
她把他往别的上面引,她并不想让他知道——我保你们也不是那么好保的,那些人恨他,也恨她,若不是她,哪里还有戴岳这般风光,若不是她非要横插一脚,他们何苦现在提心吊胆。
戴岳握紧手,“你为什么救我?”这句话这些年他一直想问,却没机会,如今,他干巴巴的问了出来。
顾长安没立刻回,她摩挲着手指,“那年梅岭霜冻,各家都布了粥棚、施了米粮,可唯独你们戴家派了子弟去灾区,一个一个人发棉被、御寒的冬衣,事后,有人说你戴家沽名钓誉,我不信,因为那次赈灾我去了,你戴家子弟的辛苦我看到了,他们没看到。”
顾长安指着自己的眼睛,“我不信别人说,我信自己看到的,有时候看到的也不准,我就得自己问,那时有个小姑娘跟我说,别家的粥棚粥都是稀的,你们家的,大家都愿意去,因为粥里米多。”
戴岳垂眼不说话,他眼睛有些湿润。
“所以,我拼命保你们一保,过分吗?我问过皇祖父,有一点错误也不犯的世家吗?皇祖父说没有,要在这京都立足,你不能与众不同,因为你特殊,别人容不下你。所以你戴家什么都沾了一些,我也要保你们,你们不做也会有别人做,你戴家还是有良心的,我顾长安保你们,不过分。”
戴岳听够哑着嗓子问她,“怎么扎?”
顾长安抬起脚放在榻上,指着一地让他施针。
“你自己都会怎么不自己扎?”
“我不敢自己扎自己,脑子它不让我做。”
戴岳莞尔,却状似不经意又问了一遍,“谁做的?”
她看着雕花木头,说:“这是我的事了,我自己解决。”
所以说顾长安这人固执呢,她不想说的你怎么问都没用。
戴岳瞅她说我得开个会,你在这睡,别折腾了,一时半会我回不来。
她点头,在他转身出去时,她问:“这一趟你非带我来有什么用意吗?”
戴岳顿住,好一晌他才出声,“祖父给你上课时,你不是跟他说过你最喜欢曲径通幽,又凌空而起能夜看山下灯火,最好依附群山之上的建筑吗?”
他转身回头,“我带你来看看,你可喜欢?”
顾长安注视他那双深不可见的双眼,她说:“喜欢得要命。”
话落,戴岳逃一般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