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穿靶而箭头发白,发矢准确而有力,白矢;矢行之疾,剡注;
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戴岳这箭射得又快又狠又准,动作行云流水,似有飘然之姿,满场和声,他交予弓箭,回到顾长安面前,“这才是井仪。”
他身量高,遮挡住一片阳光,顾长安得抬头看他,她微微侧着头,举起葡萄酒杯向他抬了一下。
酒未入口,戴岳一只手握住她酒杯,他指尖有薄茧,强硬的擦过她手心夺过酒杯,他一口一口咽着葡萄酒,眼睛盯着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顾长安不说话,这人就该应是这样,心里有只蛰伏的野兽,这么几日下来,这人一直不怎么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本分老实人呢。
他喝完那酒又把杯子塞进她手里,有些拙劣的笑了下,谢江风带着几人上前,其中那个让她起身鼓掌四矢连中的汉子在首位。
他抱拳喊了声,“小将军。”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戴岳细细想了一遭,这人他不认识,便听身边声音响起,“我识得你。”
谢江风一愣,打笑道:“现在得叫王爷了。”
那汉子摸了摸头,又爽朗喊了声王爷。
没听过这人做过将军啊,戴岳侧头好奇的看了看她,顾长安真做过将军,先皇在时,第一次让她做的事便是镇河西走廊,那时军中人人都叫她小将军。
那是她经手军中事的第一年,那也是河西走廊最惨烈的一年,先皇欲打通西部商道,便重启河西走廊,可马贼四起,哪有商人敢去?
他让顾长安去时,当时的皇后她的外祖母以死相逼,说你是在要我的命,朝中各位重臣也是极不赞同,马贼凶狠,马上功夫不输于塞北游牧,且他们多为讨生活而抢掠,家中也多有老母子女要养,朝中出兵,恐失河西民心,这般为难下,你让一个十八岁的稚子去?荒谬至极。
可先皇一排众议,强硬让顾长安带军去,无封号,无编制,无领地,连死了也无功勋,直接埋骨河西,这一群人隐去身份插进河西,像马贼一样与马贼在土里滚了一年,重臣都摸不清皇帝的心思。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那原驻地凶狠的马贼越来越少,似被另一伙马贼取代,而在年末时,那新起的马贼又消失殆尽。
年末回朝时,她带的五千人只剩一百五十人,那天清晨,守城的士卒打开城门,就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站在城门前,个个佩着砍马刀,个个眼神冷冽如狼,领队那人分外俊秀清瘦,背着一把长苗刀,血红的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破开青灰色的天地。
士卒拦住他们,这群人着实奇怪,只见领头那人从怀中掏出个令牌递给他,从二品镇河西军大将军,士卒慌忙让路,哪里来的镇河西大将军?一次也没听说过,可那令牌真真实实是宫中手笔。
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人是谁,似昙花一现般,而这汉子就是那一百五十人中的一人。
顾长安问,“你阿弟呢?”当初一起回来的汉子。
“留在中原了,前段江北瘟疫赈灾时不小心染了病情。”他说这话时声音低了下来。
“如何?”
“大夫说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