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岳拢着手沿着街边漫步,细雪落在他肩上、眉宇、发梢,雪凉,却不及心冷,路上有那年轻的姑娘偷偷打量他,他唇色发白,黑衣黑发行走在雪中,很是夺目。
到羊肉馆子时,他停住不动,羊肉馆门前刚有一个身着银色鹤氅的人跟一个身着儒袍像书生一样的人进去,他可太熟悉了,顾长安和谢江风,他怕什么呢,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个羊肉馆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一个一个单间,用屏风隔开,虽是单间但却不太隔音,一般有钱的去上层,图个雅致,还能从窗户看屋外飘雪,着实雅致,所以今天羊肉馆生意很火爆,几乎座无虚席。
戴岳进去时,老板笑盈盈地迎上来,他没喊将军,“戴公子,老样子?”
他恩了一声,却没看到空座,老板笑呵呵带着他往上走,“公子今天去二层吧,下面没座了,就是二层也就剩两个单间,刚才谢公要了一间,您再晚来一会就没有了。”
他这单间也巧,正挨着顾长安,甚至能从屏风缝隙看到顾长安这个人,他脱下外袍放在一边,不是想看,是目光不自觉瞥过去。
她穿的是那日七巧给他穿过的鹤氅,鹤氅被她随手扔在一边,她那间单间应该是开着窗户,雪花偶尔落在她头发上,她今天没梳冠也没盘发,只是粗粗系了一根银色发带,碎发搭在她脸边,很是桀骜不驯,他听力好,即是在这并不安静的地方也能听到对方在说什么。
铜锅子冒着热气,夹杂着细雪,戴岳搓着手里那串红宝石手链,沉默不语,眼睛却一直没离开对面的人,给他上锅子的小厮看了一眼就赶紧退了出去,渗人,像蛰伏的野兽,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眸子,藏着狮子。
只听谢江风问她:“顾开阳接到哪里?塞北?”
“送他下江南,明年开春我就下江南了。”她搁着锅子里涮肉片,头也没抬。
戴岳听闻这话扯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吓得刚进来给他上肉的小厮赶紧退了出去,这活不能干了,换别人来吧,这个顾客太吓人。
涮到一半锅子,那边有人叫谢江风出去,是王爷府的侍从,单间里只剩她一个人,热气扑在她脸上,她鼻梁上有一层稀薄的汗,这时有人敲单间的门,进来的是一个塞北小公子,好相貌。
“是王爷?我老远就看见您了,没想到真是您。”他看着眼前这人,今天她没好好穿衣服也没好好梳头,愣是在他眼中成狷狂了,所以你说拍马屁呢怎么样都有话说。
“有事?”她抬眼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冷不热。
其实他今天这般已经是逾越,可也顾不得那么多,朗声问她:“王爷可缺面首,我愿意做王爷幕下僚。”
他这话真是巨石落水,把正要进来的谢江风整得一愣,来回看了几遍这两人,顾长安倒是不怎么惊讶,只是懒散靠向屏风,想必是平时没少见。
另一间屋里的戴岳却沉下脸,那脸色着实难看,吓得新换的另一个小厮差点把手中的东西摔了,将军今天着实吓人,管童没乱说,他还以为管童新来,不熟悉将军跟老板乱讲呢,他赶紧退了出去。
顾长安闲适地靠着屏风,看着他,“男儿自当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做什么劳什子的面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