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留下来就好了。”鬼鸟掏出烟草叶子递给他,“要吗?”
叶子是谢江风给他的,不是什么上好的烟叶子,但是味道辛辣,以谢江风现在的身份要什么烟叶子没有,可他偏偏嚼这劣等的东西,自从脱了世家子弟的皮囊后,他恶劣得有些过分,把那世家们看不上的东西都试了个遍。
鬼鸟也不抽烟,做探子很忌讳留下什么味道,要隐于众,要不起眼,最好淡的像水,直到有一天这山川湖海他都走遍了要离开了人们却想不起来他是谁,最多会说一句我好像见过那个背着一鞘两刀的人。有些人要活得轰轰烈烈姹紫嫣红,他则要悄无声息做个影子。
仇九也不抽烟,他是顶尖的武功高手,不会做这种消耗身体的事,他要每时每刻都小心,要让身体时时刻刻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
见他没接鬼鸟收回了手自顾自往嘴里扔了一片,仇九一脸纠结着要劝告的表情映入他眼中,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没吃几次,压力太大的时候才吃。”
“压力很大?”
“你不也是吗?”他反问仇九,“大家压力都很大。”
身后的殿中说话的声音停了,然后响起了生铁碰撞的脆响,天上有乌云遮月,地上冷冷清清,鬼鸟吐掉烟叶子搓了搓脸,“你说姑娘当时吃五石散是什么样的心情?”
“大概是抱着想死的想法吧。”麻痹散都止不了痛,只能用五石散麻痹自己。大概是反正也这么糟糕了,就往下坠吧,还能坠成什么糟糕样子。
“那时候也是多亏了裴太医,那天你我也是这样坐在门口。”
仇九恩了一声。
“你知道当时等着时我是怎么想的吗?”鬼鸟笑了笑,“我当时想,姑娘要是走了,我立刻撂挑子就走。”
仇九不解的看着这个比他年幼的少年人,他感到今天的鬼鸟有些陌生。
“我跟你不一样,你是皇家培养给姑娘的人,你忠于皇家,我不是,我只忠于姑娘,皇家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甚至讨厌它。”
“现在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从来没有变过。”鬼鸟垂下眼睑,“我记得姑娘能走路那天是一个雨后大晴天,院子里的树绿的像翡翠,院中那条鹅卵石路直通到院门,姑娘在那条路上来回走了好多遍,当时我就更讨厌皇家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她残疾后要怎么活,她那么骄傲,怎么会甘心那样活呢。”
“大家好像都习惯了她身体很差,病痛缠身,仇九你知道吗,她没出事时我同她爬了很多的山,什么陡峭的山她都不放在眼里,我们还说要走遍这山川湖海。你知道吗明明事情还有很多解决的办法,可他们偏偏都要姑娘来做,因为她来做事情会更稳妥,这些稳妥都是用她的命换来的。”
鬼鸟说完深深吐出一口气,“我给她做探子压力就大得要命,你说她自己得是什么样。”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仇九看着天上乌云。
这世间事很多都是没有办法的,大家被架着到一个地方,不敢说我不行,也不能说,因为你已经不是稚子,像姑娘这样的先皇花了大力气培养出来,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哭闹不懂事。好像大家所有的叛逆都要规定在一个时间段里,过了这个时间段你再胡闹都是幼稚,再冲动都是不成熟。
道观侧面,戴岳扶着白玉石栏杆站着,南柯子在他身边,二人安安静静听完门口坐着二人之间的聊天。
是戴岳先来的,他已经站在这好一会了。躺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悬着的心放不下,披着衣服就出来了,南柯子上来看到他时愣了一下,随后莞尔,“你也睡不着?”
他点点头恩了一声,二人就一起看着山中,直到南柯子身上的衣服凉透,二人缓步走到了道观背面,南柯子打趣:“感觉你和我像梁上君子。”
“我们可不是故意要偷听。”戴岳望着群山眸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