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恍若遥远的梦境。所有种类的记忆都奇异地变得扁平扁平,犹如被超级压力机压成一张铁板的汽车。记忆在纷纭杂陈的状态下成了一枚信用卡样的薄片。虽然从正面看去仅仅给人以稍欠自然之感,但横看则不过是几乎毫无意义的一条细线。里面固然压缩着我的一切,而其本身不外乎一枚塑料卡片。解读时除非插进专用装置的吞吐口,否则全然不知所云。——村上春树
连着数日以来,谢心若整个人就像是被大雨浸泡的水中,浑浑噩噩,虚晃度日。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又开始做梦了,梦里的场景很熟悉,但在现实生活中,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
遥远的记忆,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梦与现实交织在一起密不透风,令她分不清真假,深陷其中,被动的喜,被动的忧,茫然,无措……
她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曾丢过某部分记忆,可是从小到大她有记忆以来,她都能够清晰的记着那些年里的那些人、那些事……
自从谢向阳接她回家的那天晚上,谢心若接到李琪的电话开始,好多东西好像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和李琪见面打破了原先她努力维持的平静,很多她不愿意深想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
她当时还很纳闷那么晚了,她怎么会给她打电话。但是她又不好直接问,接起电话,李琪却主动解释说:“心若我白天太忙了,晚上给你打电话你不会怪我吧?”
谢心若闻言,当下就冲着手机直摇头:“李姨,您不用客气,只是不知道这么晚了,您找我什么事?”
电话那边:“是这样的,心若明天是周六,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们约个时间见面?”
“好,李姨您选地方,直接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那边李琪答应下来,跟她道了句晚安,挂断电话。
谢向阳洗完澡回来就看到他的小女人有些困惑的坐在床上,他走上前,坐在她身旁,说:“怎么了?”
谢心若把之前在天使人间遇到李琪,还有刚才和李琪通电话的内容一股脑的全倒给了谢向阳,然后问道:“你说李琪怎么会突然联系我了呢?”
“你不是说前几天见面了,你们互留了联系方式?”
“对啊。”
“那不就是了,她作为你妈妈生前的朋友,想关心你有什么难的?”
谢向阳这样说是没错的,可是对于谢心若来说不是这样的,因为有些事情谢向阳是不知情的,所以他才认为李琪只是想叙旧。
可是谢心若这一刻却是装满了疑问,她不由得想起十几年前,谢兰刚去世的时候。
生前的谢兰跟李琪走的很近,而且李琪对她很好,经常给她买礼物,经常留在老宅陪她与谢兰一起吃饭,所以谢心若跟她算是很熟,她心里也认为李琪跟妈妈是很好的朋友,也算是她们的半个亲人,如果当时谢兰没去世的话,她也许会一直这样认为……
她刚接到谢兰出事的消息时,还没有见过谢向阳,更说不上认识,所以除了家里的佣人,她最熟识的也只有李琪而已,那时的她只知道李琪和她的母亲很要好,她可以打电话向李琪求救。
因为当时那么小的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母亲去世的这种突发状况,但是那天李琪却一点都不像以往那般和蔼,电话里的李琪格外的冷漠,她厉声让谢心若不要再给她打电话。
后来谢心若没办法只能去天使人间找李琪,她等了一个下午,没有等到李琪,直到晚上李琪才出现在天使人间的门口,谢心若上去拦着她,哭着告诉她谢兰不在了,可是李琪却告诉她,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叫她以后不要再来找她,这么多年过去了,谢心若仍然记得当时那个夜晚,李琪留给她的那个冷漠的眼神和那抹绝情的身影。
在后来的葬礼上她遇到了谢向阳,那天她是直接被司机送去葬礼现场的,事先她除了知道她母亲去世了,什么都不知道,她连谢兰的尸体都没见过,就直接被拉去葬礼现场,前后也只有一天的时间。
再后来她又背着谢向阳偷偷去了几次天使人间,可是李琪从未见过她,偶尔碰到过一次,李琪也装作不认识她,从那以后,谢心若就再也不去天使人间了。
那些往事,在没见过李琪之前,她从未刻意的想起,因为是不怎么美好的记忆,她下意识就很排斥,谢向阳也看出她的困惑,就把她抱在怀里,轻声道:“若若,不想去就不去,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别人怎么样我一点也不关心。”
谢心若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谢向阳,听到谢向阳这么说,她就把曾经的事用最简单的话描述了一下,谢向阳听了之后狠狠地皱着眉头,说:“若若,你现在是不是仍然为她当年那么冷漠而感到困惑,是么?”
谢心若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不通,向阳,有太多事情我想不通,我感觉从我母亲去世开始,你虽然把我保护的很好,但我也能感觉到一切都不是那么和谐,对么?”
谢向阳听到她的话,顿时愣住了,他觉得他已经把她保护的很好了,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哪怕曾经令她很困惑的事情,她都不曾开口问过,他一直以为她是单纯的不知道,没想到她只是不愿意深想。
没有得到谢向阳的回答,谢心若并不在意,只道:“向阳,你说让我相信你,我就真的相信你,我从来都没开口问过你,我母亲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谢向阳看着她那双澄澈清亮的眸子,不知如何开口:“若若,你不会想知道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你只要记得你母亲想你好好的,就行了。”
“我母亲不是车祸吗?你以为我想知道什么?“谢心若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臂弯,其实她不是真的想知道,因为她知道有些她不了解的事情,他都会帮她记着。
谢向阳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于是故作轻松道:“对啊,是车祸。”
“向阳,你见过我妈妈吗?她去世之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