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韶华大婚之日。
头一夜,她并未睡着,老夫人与柳氏特意陪了她一夜。
三更时,便开始准备起来。
她才发现,古时的大婚当真是累极了。
梳妆穿衣,都是有讲究的。
等收拾妥当之后,天已微微亮。
她暗暗地松了口气,也只是在梳妆之前喝了几口水,折腾了这么久,早已经饥肠辘辘了,却也担心妆容,不能用食。
郑嬷嬷在一旁逐一地叮嘱着,巧凤几人已经忙的团团转。
终于等到该出去了,她先去拜别了老夫人与凌霄、柳氏,便出了府。
隐约能瞧见一挺拔的身影缓缓地朝她走来。
旁边,鼓乐喧天,人生吵杂,她能感觉到的,便是被小心地搀扶着,往前走。
沈煜身着大红喜袍,墨发用红绸高束着,本就俊朗不凡的容颜,此刻平添了几分的艳丽。
他眉目如画,鼻梁高挺,那俊美的轮廓映照在晨曦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褪去白衣的他,身着喜袍,也是如此的丰神俊伟,却也是艳丽无双。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那素日芝兰玉树的沈三公子,如今嘴角微抿,漆黑的双眸泛着从未有过的柔光,举手投足间,显现的皆是世家风范。
他一步步地走去,直等到府外,凝视着那缓缓地朝着她走来的同样身着喜袍的女子……
待她走近时,他缓缓地转身,微微弯腰。
她被扶着趴在了那宽阔的后背上,心跳如鼓。
韶华以为自己不会紧张,也不会有其他的情绪,可是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她如同其他的新娘一般,对此有所期待,也对此有着憧憬。
虽然,眼前的这个人,并非她的良人,可是这样气氛,她还不是不由自主地被感染了。
她坐在喜轿内,暗暗地吐了口气。
沈煜翻身上马,身姿俊朗,连带着上马的姿势都多了几分地潇洒。
凌家与沈家,只隔一条街,算来,最慢一个时辰便到了。
可是韶华却觉得被抬着走了许久,也不见到沈家。
她不由得疑惑起来,这走的也太慢了。
郑嬷嬷看着眼前的情绪,满脸的错愕。
比起谢忱来,沈煜也是大手笔。
整座京城内,都铺就了红毯,每家每户皆是张灯结彩,挂着喜灯。
红绸飘扬,百姓们夹道恭迎,城外十里,也是如此。
而沈煜则是带着迎亲仪仗出了城,足足走了十里,这才又折回。
而天色已有些暗,距离原定的吉时所剩无几。
郑嬷嬷担心赶不上,可是偏偏在吉时之前抵达沈家。
韶华带着几分地紧张与忐忑,更多的是饿了。
她抿着唇,却不知晓外头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是在众人窃窃私语,还有那一声声地恭贺声中,下了喜轿。
她透过喜帕瞧见的也只是一片红,隐隐约约的人影,在她跟前晃动着。
郑嬷嬷在一旁小心地提醒着她。
她手中拿着同心结的一头,被扶着入了正堂。
沈貘与沈大夫人已经落座。
拜堂之后,韶华便被送去了喜房。
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了。
她这才深深地吐了口气。
总算是结束了不是吗?
至于后面的同房,韶华知晓,沈煜定然是不会碰她的。
她想了想,便开口道,“嬷嬷。”
半晌却听不见声响。
她又开口道,“嬷嬷?”
只瞧见有人靠近,她一怔,盖在她头上的喜帕被打开。
她抬眸,便对上了那双沉静的双眸。
他低声道,“人都在外头。”
“你怎么?”韶华惊讶地看着他。
“外头有人应酬。”沈煜接着道,“我自是不能过去的。”
韶华这才微微点头,蓦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她盯着他的容貌,错愕不已。
她适才一直被喜帕蒙着,一时间有些恍惚,如今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摘去了面纱。
她双眸一动,“你的面纱?”
“今日乃是你我大喜之日。”沈煜缓缓地坐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韶华只是怔怔地盯着他瞧着。
这是一张比之冷若寒还要精致的容颜,用人神共愤也不为过。
深邃的双眸,狭长不失蛊惑,那薄唇微抿,棱角分明的轮廓,她从未料到,沈煜竟然长得如此好看。
果然,传闻只是传闻。
他的容貌哪里丑了?
他哪里毁容了,只不过是长得太过于妖艳罢了。
犹记得那一身白衣,宛若落入凡尘的谪仙。
如今这一身红衣,她又是一怔,他眉心竟然有一颗朱砂,不仔细看去,到底是会被忽略的。
沈煜任由着她打量着自己。
不知为何,见她这样看着自己,却很是愉悦。
她看了一眼他,低声道,“你今日露了容貌,日后难免引来风波。”
沈煜勾唇轻笑,突然歪着头,斜靠在一侧道,“你可满意?”
韶华面色一红,“与我何干?”
“你我如今已成夫妻。”沈煜缓缓地靠近,那双眸子微微眯着,似是带着某种的蛊惑。
她睁大双眸,盯着他,“可我也知晓,这不过是表面罢了。”
到如今,即便见了他的容貌,却也明白,他为何与三皇子是一对,慕容绝那张脸,太过于刚毅了,而沈煜这张脸,又过于阴柔,这一刚一柔,还真是配一脸啊。
沈煜听着韶华的话,双眸微动,他知晓,想要让她接受自己,还是需要时间的。
倘若他知晓韶华此刻所想,怕是会吐血。
韶华接着道,“日后,还是将你这张祸国殃民地脸遮起来吧。”
“夫人有命,为夫不敢不从。”沈煜低声道。
“你当真不出去?”韶华接着问道。
“不了,他们都知晓我不喜热闹,更何况……”沈煜耸肩,似是累了,便直接躺在了喜榻上。
韶华连忙起身,便缓缓地朝着软榻那处走去。
沈煜见她如此,也只是抿唇不语。
韶华坐在软榻上,将身上繁重的外衣脱下,接着行至一旁的屏风后,换了一身舒适的常服。
待出来之后,便见沈煜已经躺在喜榻上睡着了。
她愣了愣,而后便出里间,到了厅堂内。
郑嬷嬷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前去,“少夫人。”
“嗯?”韶华看向她,“外头怎么样了?”
“乱了。”郑嬷嬷看了一眼里间,接着便附耳道,“您是不知,姑爷骑着马,去了城外,十里红妆,整座京城内都是如此,如今京城内,还有城外,见到姑爷容貌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呢,未料到姑爷竟然长得如此的俊美。”
“还真是招摇啊。”韶华嘟囔道。
“可不是嘛。”郑嬷嬷继续道,“府上瞧见姑爷真容的也没有几个,这下可好了,如今咱们院子外头可围满了人。”
“我也未料到,他竟然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韶华缓缓地坐下,幸好,他已心有所属,而她也提早瞧见了,不然,该多心塞。
“少夫人,您?”郑嬷嬷盯着她。
韶华嘴角一勾,接着道,“我怎么了?”
“您怎的出来了?”郑嬷嬷轻声问道。
“饿了。”韶华看着郑嬷嬷道,“去准备一些吃食。”
“那姑爷呢?”郑嬷嬷小心地问道。
“他睡着了。”韶华轻声道。
“也难怪。”郑嬷嬷压低声音道,“听说,姑爷忙了好几日,不眠不休。”
“不过……”郑嬷嬷盯着她道,“今夜同房?”
韶华这才想起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时候还早呢,先让我吃点东西。”
“是。”郑嬷嬷却觉得韶华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
韶华只是觉得自己之前一直以另一个人活着,那并非是她真正的自己,如今既然成亲了,而沈家,也是她日后该面对的,她自然不想再这样委屈下去。
她只是没有想到,沈煜的真容,真的是太……
连她一个当女子的,都自惭形秽。
她一手撑着下颚,另一只手端着茶杯,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