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天微阴。
小径曲折幽邃,山石嶙峋。
幽幽的光垂下来,自叶子缝隙中透过,被石色一浸,化为斑驳的图案。
风一吹,有飒飒之音,不绝于耳。
丰元则长眉如剑,面容若雕刻,棱角分明,他一身灿白的法衣,上面绣着风雷之纹,栩栩如生,光彩照人。
这位汤谷中大有名气的天仙,从来都是锋锐不可匹敌,手中的法剑,不知道斩杀了多少阻拦其道路之人。
可是刚刚转过小径,在树荫石色的照影下,可以看到,他眉宇间积蓄着淡淡的忧愁,像是洁白纸上的一点墨迹,不大,但引人注目。
路上无话,丰元则继续向前。
不多久,眼前豁然开朗,空出一片地。
周匝种植着细细的竹子,有碧玉竹,有四季竹,斑竹,泪痕竹,水竹,刺竹,墨竹,等等等等,千姿百态,垂阴森郁。
小亭建在中央,上下都是以竹搭建,竹窗竹栏,竹床竹榻,竹桌竹椅,凌空三五丈,上有烟水袅袅,凝而不散,宛若华盖。
东王公坐在上面,剑眉星目,鼻直口方,身披金灿灿的锦衣,绣着金乌之相,背后赤焰冲霄,弥漫时空,无穷无尽。
只是接近,就觉得有一种沛然不可抵御的力量而来,能够翻天覆地,改变乾坤。
“坐。”
东王公见到丰元则到来,用手一指,清光隐隐,余香若莲花,空明自然。
丰元则点点头,坐定对面。
四下开窗,凉风习习,有着水气。
依稀还能够听到叶摇鸟语,与世无争。
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心浮气躁,像是置身于火炉,浑身上下不舒服。
东王公目视一会,语气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问道,“下面反应很激烈?”
“是。”
丰元则眉宇间有着疲惫,他从来不惧于外人的争锋,法剑在手,横冲直闯,睥睨天下,但对于内部的暗流涌动,特别是这种难分对错的争论,处理起来是焦头烂额,道,“绝大多数人对小山的陨落非常不满,他们都觉得,天庭要给一个满意的交代,才能重启并入天庭的谈判。不然的话,太令人齿冷了。”
这番话,他说的很慢,语气也低沉。
原因很简单,身为汤谷的天仙,真正的高层,他分为明白现在的局势,这样的意见汹涌当然不能说是错,很大程度上体现了汤谷的同仇敌忾,可是对于东王公这位汤谷之主来讲,却恰恰不是好事。
因为这一闹,原本东王公和天庭达成的协议恐怕又被推翻,他们站在门槛前,徘徊许久,却迟迟无法走近一步。
东王公看着竹叶扶摇,挡住夕阳之光,不落下来,道,“小山是真的可惜了,他资质很高,也很有悟性,在汤谷人缘奇佳,原本以后可以扛大梁的。没想到,这次却折损在天庭。”
东王公的话语中带着少许的惋惜,他是对李小山寄予厚望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派他去天庭增长见识。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真没有想到,有人会这么大胆,居然明晃晃地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