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河是村边的一条河。说它是河不太准确,应该是山洪爆发后在山沟里存储的一大窝子水,更像是一个长条状的湖。是村民洗衣、浇地的水源,村里所有的好地都是挨着河。听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讲,这之所以叫‘河’是因为过去河边有一个河神庙,据说很灵验,每年的特定日子里都有人烧香磕头祈求河神保平安,祈求好收成的。后来文-革破四旧的时候给砸了。也奇怪的很,往年大旱时,其他地方的湖水都见了底,而这条河只是水位低了些,但从未干涸过。下大雨时,整个沟里的水也会流动。
河水浑浊,河边有水草,里面也有野生的鱼虾。水面不宽,最宽处也就五六十米的样子,里面可深了,每年都有人在此送命。为了阻止孩童不要去玩水,人们总会编出一些骇人听闻的故事,来吓唬他们。比如:河神收子啦,河怪和食人鱼强食小孩啦等等。但即使这样仍是阻挡不住孩子们趁大人不在偷偷溜下河玩水、摸鱼,也就年年都有悲剧发生,当然也包括夫妻俩生气一方想不开的,有的甚至连尸首都打捞不到。老年人叹息着会说谁谁谁又被河神收走了。
今天不会又有悲剧发生吧?看来悬,阿三他们赶到时,羊娃已经不见了踪影,河中水面正有几个村民在轮番打捞。羊娃他妈已经哭得昏死过去,被几个老女人拉着胳膊,正不知所措。
“让开,让开,支书来了。”几个村民眼尖看到支书也到了,慌忙之中把他当成了主心骨。支书没有慌乱,看来这事经历太多了。一边沉稳地指挥几个会游水的青壮年汉子马上脱衣捞人,一边当仁不让走到大婶跟前开始用指甲猛掐她的人中。
“啊,我的儿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又开始奏响。
“羊娃下水多长时间了,摸到人了吗?”看羊娃她妈缓过神了,支书马上开始问边上的围观村民。村民七嘴八舌的乱说一通,阿三和小妹费老大劲才算听明白了事情经过——当时几个早上在地里忙活的村民,恍惚看到了一个小身影可快的跑到河边,他们反应不及就听“噗通”一声有人落水,接着有人从村里跑出来,大喊着什么。他们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就停下手里的活计,几个会水的立刻脱下衣裤跳入冒水花的地方扎猛子救人,其他几个也急忙回村去找长绳和竹竿之类的东西,以便打捞时使用。可是,这个羊娃跳水的地方刚好是河水最深的地方,过去有个外地人失足掉下去三天后尸首才漂了上来。就是村里水性最好的狗娃夏天游水时试了几回也没有探到底,说下面黑咕隆咚啥也看不清楚,看样子有十几米深吧。
“人已经落水快两分钟了,谁能憋这么长时间啊,恐怕这会儿——唉,认命吧!”有人开始悲观起来,河里参加打捞的几个汉子也是慢慢停止了潜水,抬头望着支书。支书的眉头紧皱,看来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大兄弟,救救羊娃吧,我给你磕头了。”看着大伙要停止搜救,羊娃他妈悲鸣着爬过来跪倒在支书的脚下,两手紧紧地抱着支书的双腿大声哭喊,鼻涕泪水弄湿了他的裤腿。支书心有不忍,拍了大婶肩膀几下,立即转过头,威严的冲河里的汉子吼道:“不许停止,用绳子绑在身上,再抱块石头,一定要落到河底,找到羊娃。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接这个茬。过去救人时也用过这个方法,但救人者探是探到了低,但也差点被淹死,谁还敢这么破命的上?
“救救娃吧,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啊,我可怜的没爹的儿子哎——”大婶哭天喊地冲水中的人们一个劲作揖磕头。
“我来!”见到河里的一干人都不动手,一个洪亮的声音立刻从人群中传出,众人扭头一看,平日里连狗都不理的、臭名远扬的遛狗子分开人群,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走到水边,蔑视的看了看水中的几个胆小之人,开始把一根绳子的一端往自己腰上栓去。
“哼,他也会救人?只会溜人家大姑娘的窗户边吧,”有人小声的讥讽,几个老爷们跟着起哄点头附和。
“胡球说啥哩,他敢下去,你敢么?孬孙!”旁边有人马上大声斥责。
“苟娃,今天你要是把娃弄上来,你就是咱刘家村的英雄!我看谁以后再敢在人面前叽歪你,我大耳巴糊他!”支书高声给遛狗子鼓劲,威严地看看这一干围观的村民,有的连忙低下了头试图躲闪那要杀人的目光。
“好,有这一句话,老子小命今天就是‘交代’这里也值了!”刘笱黑黑的脸庞被刺激的越发黑了,隐约还透着一股红光。他长这么大,从未想过会有像今天这样的‘英雄壮举’,会如此得被人看的起。绑好绳子,抱着一块大石就要往水里跳。
“等下。刘哥。”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坚定的回荡。大家急忙瞧去,一个从未谋面的年轻人走上前,拉住了苟娃。“我水性好,我来!”阿三夺过他手中的石头,也不绑绳子,就直直地下到了水里。他记得自己是大学里的经过专业训练的游泳‘健将’,潜水更是拿手好戏,在水里憋个三两分钟应该没问题,这可是只会‘狗刨’的村民所不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