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之地还有实力强横不会抢劫的人？”李左车淡然问道，他太了解无法之地了，弹丸之地的金砂城，小小的两名先天境守城官都心狠手辣，别说那些真正的高手了。

“听说以前的无法之地不是这样的，但俺也只是听说而已。但我确实知道有一个人，也是承天来的，宗师大乘呢，他就从来不抢，非但不抢还他么劝我们和平共处，有人去揍他，又揍不过，真是让人头大。”

“仲谦？”

“啥仲谦？”

“没事，你继续讲。”

李左车想起了十多年前被称为陈义第二的仲谦。

在几十年前的时候，李左车最根正苗红。自小都在承天官办学士院学习修炼，因为天赋异禀，未到入仕考试，奉常司就派人把他挖了过去自己培养。那年的入仕考试，有人与他共同被誉为学士院双杰，正是后来入了尚书府谏议司这个承天王朝真正的权力机构的仲谦。

谏议司，着天下不平之事，说与圣上听。一句话，谏议司想骂谁骂谁，而且是在圣皇陛下的面前骂。

与李左车脚踏实地的干活，按部就班的升迁不同，仲谦一上任就如同厚积薄发一般极其激进地洋洋洒洒写了数篇抨击时政的文章，尤以批评洛阳反对建立安西都护府那篇得圣皇喜爱，当场就给仲谦一个侍御史的职位。

因为在西域事务及各项禁止制度与圣皇陛下相辅相成，此后仲谦的仕途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不出几年就坐上了谏议令的位置，若是不出意外，尚书令丞相之职一定有他一个，直到震惊洛阳朝野的那篇《以武乱禁赋》的出现。

文章很少有人读过，但其主要思想传遍天下。

相传《以武乱禁赋》直指天启大帝，批评承天立国根基，认为宗门修士不谙事理，应当禁绝进入军政高层，并在赋中谏议秦政承天应当限制宗门修士的仕途晋升，文章甚至还说在仕途考核上应给予凡俗官员优待。

一篇文章激起千层浪，那段时间，秦政的案头批驳仲谦的文书堆积如山。

是当时还在奉常司门下任奉常监的李左车亲手把仲谦收押入狱，他当时很不理解仲谦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且仲谦本身也有不俗的修为。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量，圣皇陛下并没有杀他，只是驱逐出承天境内。

如同一颗流星，这个有着尚书府丞相之才能的年轻人，还未在承天的历史上书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就已经黯然销魂。

《以武乱禁赋》也由此成为承天第一禁书，禁到连李左车这个奉常令都没有读过原文，甚至有传言说读过此赋的人全部都被杀了。

没想到在这无法之地还有着仲谦的故事，李左车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对那位毫无交情的前谏议令有些惺惺相惜，也有些羡慕。像这样有着自己的理想并为之不断努力，到哪里都像一盏明灯一样照亮一方天地的人，无论到了哪里都不会觉得孤单吧。

他想起自己。

自己呢，为了什么？从奉常司普通官员再到奉常监再到如今的奉常令，几十年了，自己从来没有因为升官而快乐，也没有因为手刃的邪魔外道越来越多、越来越强而快乐，甚至对于圣皇陛下的信任，他也只是惊疑。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像自己这样无知无觉，甚至无情的人才最适合奉常司的工作，才最适合做圣皇陛下手中的利剑。

李左车笑了笑，心绪回到当下，决定不再往北。

“我们得带他回承天，让画师根据他的描述把那几个人的相貌画出来，然后再听圣皇陛下的意思，该发通缉令的发通缉令，该宣战的宣战。”

金钱当场喜极而泣，口中不断喊着谢大人，陈青阳则在一旁调侃这位大人姓李不姓谢。

“李大人准备就这么结案了？”

“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得听圣皇陛下的旨意，周兄，有件事我想请道门帮忙。”

“什么事？”

“深入雪原，彻查妖魔。”

“李大人是认真的吗？如果深入雪原的话，就不是查妖了，以妖魔和承天的关系，双方谁见了谁不都得死一个才行吗？”

“周兄说的是，但是就怕如今妖魔已经复出，而我们还不知不觉啊。”

“李大人是说摧毁金砂城的那一波人？”

“嗯，不管如何，先回吧，一切等圣皇陛下发落。”

“好。”

这么快就要回承天，陈青阳有些不忍，他还想再见识见识大漠风情，想来李左车与周子沐也不会同意，就悻悻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