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辽地区是承天境内最弱的地区,这里最大的官职也只是正四品的李东阳,不像西凉有上柱国陈义,也不像北方有超一品武将天策上将军高渠安,更不用说皇亲国戚、富甲商贾遍地的江南地区,张贺年在两辽算是大人物,但在别的地,根本不够看。
张贺年坐下后,眼力劲很好的店小二立马给上了两壶小酒,一碟花生米,张贺年嘱咐道,“把你们店里最拿手的特色菜都上来,今天我做东,接待世子殿下。”
陈青阳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不需要,然后给张贺年和自己倒了两杯酒轻声说道,“张大人,向您打听一个人。”
张贺年捏了粒花生米扔进嘴里,笑着问,“不知世子殿下想认识谁?在两辽,张某还算是有些人脉,世子殿下尽管开口。”
陈青阳拍了拍情厄的肩膀道,“张大人看着眼熟吗?”
张贺年仔细瞧了情厄两眼,回答道,“在张某眼里,天下漂亮的姑娘都是一个样,这样说来,世子殿下身边这位姑娘在张某眼里,自然并无区别。”
陈青阳继续说道,“她是情楚云的女儿。”
张贺年听到这个名字突然一下明白了,心中暗骂了一句,面上还是笑着说,“明白了,在下不知道世子殿下是如何认识情姑娘的,但现在情姑娘既已跟着世子殿下,犬子自是应当赔罪,不知世子殿下有什么要求。”
陈青阳轻声道,“张大人,我找你并不是兴师问罪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本性。再说她也没受到什么伤害,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呢,只是想问你一句,情楚云这个人怎么样?”
张贺年沉默了一会,陈青阳也没有出言催促,端起酒杯,两人对饮,张贺年轻声道,“如果有天赋、有背景,情楚云现在应该已经是两辽总督了。他这个人很聪明,如果世子殿下要去找他问罪的话,在下还是建议多带上一些侍卫随从,毕竟狗急了会跳墙。”
陈青阳笑呵呵道,“张大人就不要卖关子了,青阳愿闻其详。”
张贺年缓缓道来。
情楚云是一个读书人,真真正正的读书人,祖籍在辽东郡。情楚云参加县试的那年刚好碰上西域战争的尾声,洛阳每天都在讨论安西都护府的设立与否问题,所以那一年博士府的工作很乱,科考上难免会有人使关系钻空子,情楚云的头名就是被县里大家动用关系抢了去。
情楚云身为读书人,世有不公,自当抨击,他找到了县令告状,但是县令作了偏案,情楚云又找到郡里,但当时的郡令是县令的叔父,自是不成。两场官司散尽了家财,蓬头垢面回到家的情楚云看到的是被殴打致残的双亲,可能自那个时候起,情楚云就对这个人间失去了善意。
说到这里,张贺年顿了一下,苦笑道,“世子殿下,情楚云接下来的事就跟我有关了,还希望您听了后能理解在下。”
陈青阳平静道,“张大人但说无妨,公道自在人心。”
双亲死后,情楚云埋进深山闭关三年,他也是有胆识,他怕那山里妖怪出没得传闻,我估计他也是走投无路想一了百了。但天无绝人之路,三年后的郡试情楚云考取了辽东郡第九名的成绩,本来是有机会入洛阳国子监成为外院伴读学生的,这对内史以外的普通百姓来说可是天大的喜讯,情楚云没有选择继续做个读书人,他要做官。
但只是辽东郡第九名的成绩,又没有任何背景的他能做什么呢,情楚云的第一份官职是有秩,负责乡里的赋税和诉讼,没有品级。也是那个时候他认识了我,当时还只是县尉的我,知道我身后有些背景,情楚云就开始用尽一切办法结交我,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喜好,只是他竟然向我透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张贺年问道,“世子殿下知道忘忧狐吗?”
陈青阳回答道,“你觉得呢。”
张贺年继续说道,“情楚云不愧生的一副好面相,福源也是不浅,埋入深山苦读的三年竟然被以为化作人型的忘忧狐看上,最终结为连理,原来他美若天仙的老婆竟是狐妖。”
陈青阳拍了拍情厄的脑袋问道,“你对她感兴趣?”
张贺年低头行了一礼,“忘忧狐谁不感兴趣,不过那是以前,现在不敢了,所以说要请世子殿下赎罪。”
陈青阳问道,“张大人无需多想,青阳心里有数。就是说,情楚云以当时还没出生的情厄作为交易筹码,换取你手里的政治资源?”
张贺年回答道,“也不全是,其实若无家族支撑,我比不过情楚云,我和他最初约定的内容是做他的保护伞,他收黑钱做黑事,当别人告到县里时我压下去,但是不能像他一样告到郡里。虽然手段不光彩但不过四五年时间,他就有资格升到县里的衙门了。”
陈青阳笑着说,“你为了能够控制住他,动了手段?”
张贺年尴尬一笑,“我怕一直这样下去,他可能会超过我,应该说必然会超过我。所以我一直压着他,如果没有我,他最少也得是个跟我一样的郡尉了吧。人嘛,都有运气好的时候,但不能光靠运气,情楚云一表人才,学问也不算低,又得了忘忧狐的青睐,但他太过依靠小姑娘的血脉了,心思一旦走了极端就难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世子殿下以为呢?”
陈青阳知道,张贺年是说情厄被迫出走是情楚云的责任,与他无关,便有些不高兴,“张大人想要忘忧狐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