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这是作什么？插手司礼监的事情就罢了，怎么还三番两次对我兵部指手画脚？现在又扯到秦王殿下，林大人，您到底想干什么？”

兵部侍郎赵锐出列，声平气和地对林夕说道。

自上将军鱼敬臣死于关外，兵部尚书一职空悬十五年，十五年里，兵部大小事宜皆由三位侍郎裁决。

赵锐早年跟随秦王顾北辰南征北战，虽战功彪炳，但朝中无人，是秦王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其捧到侍郎一职。“十八年前，南疆蛮族犯我平安，致使北方战事失利，你都忘了吗？”

赵锐声平气和，林夕却有些激动，说话都似嘶吼。

林夕的这句话倒让不少人都心生猜疑，如此针对南疆蛮族，又对十八年前的北方战事念念不忘，看来这位吏部尚书不是陛下就是上将军鱼敬臣的人。

只是已经下落不明十五年来的鱼敬臣又哪里来的力量帮助一个毫无根基的人登上一部尚书的位置上的呢，若是陛下，又怎需如此小心翼翼？

“够了！林夕，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朕要商议的是公主及笄一事，谁再敢提南疆战事立马滚出澄明殿！”

顾君安真的生气了，十五年鲜见血腥的他再一次以杀头来威胁人。

“陛下，依臣拙见，既是公主及笄，不如听听公主殿下的意思。”

若是往常，当朝丞相宋晚晴一出言便可赢得一众官员的附议支持，但是今日，宋晚晴出列后确是一番寂静。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平安王朝的祖训，当年鱼梦樵能领三万皇家亲卫便是僭越，若无此条约束，龙城十万禁军精锐可能会被鱼梦樵悉数带走。

今日也是如此，给公主殿下幕后视听之权已是例外，若是再令其在朝堂上公然对政事进行表决，岂不僭越？这毕竟是平安澄明殿！此番事，即便是当朝丞相也改变不了，更不会有人支持。

“准。”

如同幻影泡沫，顾君安只说了一个字，便让一众朝臣大呼不妥。

“公主及笄礼，本该是皇家家事，朕让你们参与议论便是视你们为自己人。还是说，你们不愿意做朕的自己人？”

君言至此，做臣子的怎能拂了君王的面子。

千呼万唤始出来，顾念一袭明黄色华服锦衣，虽极尽雍容华贵，却少了几分少女该有的清纯可爱。

“公主殿下，老臣斗胆，公主殿下可是受了何人迷惑，怎的如此针对南蛮？”

是宋晚晴将公主殿下叫出来的，此时第一个跟公主殿下这么不客气说话的也是他。

“宋丞相，本宫问你，林夕所言可是事实？南蛮该不该杀？”

虽是宫装女儿身，在澄明殿的一众朝臣面前，顾念的气场仍是极为出众。

“就让微臣来回答公主殿下这个问题吧，南蛮……”

赵锐仍是声平气和，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念打断了，“一个是皇家公主殿下，一个是本朝正一品丞相大人，你赵锐，一介小小的从三品侍郎敢插嘴我们之间的谈话？谁给你的胆子？是皇叔？还是你根本不将本宫和丞相放在眼里？”

言词锋利，更胜当年陛下，这位公主殿下虽国色天香，却绝不是蠢笨之人。

仍是心平气和，语气也毫无波澜，赵锐轻声道，“回公主殿下，是陛下！是平安的祖训给予臣的胆子，朝廷命官自是应当在这澄明殿上为陛下直言不讳，万死不辞！”

用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气势汹汹的话，不外如是。

“真是平安的好臣子啊，那你便替他回答吧，想必身为武将，对南疆蛮族的看法应该凌厉一些才是。”顾念笑着说，倒是公主殿下退让了一步。

顾君安坐在龙椅上托着下巴，一摆明了要看戏的姿态。

这出戏确实精彩，针锋相对。顾念说赵锐身份低微，赵锐便说公主殿下坐在澄明殿上不合祖训，只是不知道，这场较量谁会胜出。

“今南疆蛮族年年向我朝上贡，其中香料等南疆特色更是深得我朝女子喜爱，南疆环境潮湿恶劣，我平安王朝就算攻克，也只是多了些无用之地，若是留下南疆蛮族，使其好好利用南疆土地上贡我朝，既能彰显我朝仁德之心，又能从中获利。此等好事，不知公主殿下有何理由破坏呢？”

赵锐乃朝中文将，何为文将？战略家，指挥者。前线统军的是武将，身后谋划的是文将，二者皆为国之重器。

“赵锐，你身为我平安兵部尚书，能有如此深谋远虑，不愧为国之重器。但是赵锐，养虎为患四字你可认得？南疆蛮族与虎狼无异，借以深山老林为依托，若是置之不理，岂不是将平安腹地拱手相让？如此一来，平安王朝如何平安？”

“这……公主殿下，秦王……”

“你是想说南疆蛮族有我皇叔镇守，便可保永世平安？你若是这样想，倒也不为过。”

神仙打架，一众朝臣不知道一向内敛的公主殿下竟是如此锋芒毕露之人，看来日后的平安诸事都少不了公主殿下的身影了。

赵锐输了，他不敢说顾北辰坐镇南疆便会万世永安，因为等当今圣上百年以后，谁知道顾北辰会不会君临天下，到时候总不能由皇帝陛下来镇守南疆吧。

此时位于平安南方的秦王府，顾北辰正一身薄衫大快朵颐，他心中暗道，当老子傻吗？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另一个能够镇守南疆的武将出现，自己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真以为自己那位皇兄能将帝位传给我？给我也不敢要啊，龙椅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老子就要镇守南疆，一辈子镇守南疆，子孙后代也镇守南疆，荣华富贵地活着多好。

想是这样想，但是朝廷的任命还是下来了。

着皇帝陛下令，任秦王顾北辰为镇南将军，兵部侍郎赵锐为军机大臣，户部、兵部以及南方十二郡协同，限时三个月，镇南军要歼灭南疆蛮族，不留一兵一卒。

这是顾北辰接到的军令，他不得不从。但是他有些担忧，不是忧心在歼灭南疆蛮族后自己的生死，而是在担心北剑锋王朝。

十五年后，只比南平安王朝的公主顾念晚出生几天的北剑锋王朝的皇子明奕也将成人。

北剑锋不比南平安的富饶，北剑锋疆域七成皆是不毛之地，或是荒漠或是冰雪。

或是环境使然，北剑锋王朝民风彪悍，朝野上下皆崇武好斗，传闻北剑锋二皇子明奕天生神力，力能扛鼎，素为百姓敬仰。

十五年里，北剑锋有平安北方五郡的人口，如虎添翼，国力强盛，无可匹敌。

明奕近来很是忧虑，因为北剑锋朝廷准备以和亲为由头，再向平安王朝索要五郡之地，若是平安同意，则北剑锋二皇子明奕与平安公主顾念结为连理，若是不同意，那便战事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