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台司看台,圣皇陛下不见踪影,景玉王秦惊仙坐在次座上正陪着皇后高齐雪说话,秦洛眼瞧着陈青阳与秦朱明二人去了瑶琴宗看台便有些好奇。
“景玉哥哥,母后,你们说陈青阳是去干嘛了?他们二人凑在一起可不像会干什么好事。”
秦惊仙面色温和,笑着回答道,“秦将军与从宗主的事情早已传遍洛阳了,洛洛还不知道吗?他们二人应该是托从宗主安排一个探视幻境的位置吧。”
“这个无赖又要探视谁?真是贼心不够。不过这种事情拜托父皇不就好了,怎么还特意跑去瑶琴宗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男女之事向来是复杂多变的。至于陈青阳要探视的人,跟洛洛也有些关系的。曾经的南家郡主南木槿,如今的西凉巡按。”
秦洛点了点头,她知道是南木槿,但是记不起两人之间有过什么往来。
秦惊仙也知道南木槿、陈青阳在秦洛遗忘的往事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却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不知道是出于有心还是无意。
高齐雪一脸温柔地看着两个皇家孩子闲谈,似乎当年的血腥从来没有发生过。外人看来,承天皇室一片安乐祥和,圣皇陛下又雄才伟略,真是盛世表率。
这边也终于轮到南木槿进行破镜试炼。
承天王朝有公认的规则说是不管是多大的地方官,就算是一地总督,到了洛阳城,也要低调行事,因为你不知道与自己闲聊的毫不起眼的年轻人是不是哪个一品大员的子嗣学生。
要知道,一地总督虽然名义上只是正三品,但大多有爵位加身,比起正二品有官无爵的朝廷命官更显尊贵。
在洛阳城,有着承天王朝最大的权贵圈子,而南家是这权贵圈子中地位极高的一员,先皇大将南慕焱便是南家祖宗,有听朝之权,据说陛下当初想要请南老进入文昌阁辅政,南老都没有同意。
一时间,同为权贵的王家、雷家等都对南家极为亲近。
虽然修士对于这些承天的大家氏族们来说都已经司空见惯,甚至连门馆儿都要雇佣先天境的修士来充门面,但是重男轻女的观念还深深影响着不少人。
近来因为看圣皇陛下的意思,不愿再娶,而皇后娘娘双腿残疾,不便生育。这便意味着承天皇室正统血脉便只剩下洛阳公主秦洛和景玉王秦惊仙两人。
公主殿下虽然金贵,但是在各家自己看来,自己的继承人们已然足够优秀。退一步来说,陛下百年以后,总不能将帝位传给公主殿下吧。
所以洛阳的权贵圈子中各家正室都在铆足了劲的生姑娘,趁着王爷年岁不算太大,生个后来的皇后,对家族来说,岂不如虎添翼!
在家族里这样的念想下,南家木槿,这个后来有着‘南家有木槿,锦绣千金林’美誉的南家郡主出生了,小姑娘一天天长大,一天比一天可爱,简直羡煞了其他权贵家族。
洛阳城的大家氏族,似乎只有南木槿能够配得上承天王朝唯一的王爷。
但是家族里有人不同意这件事,别人都以为南木槿没听到,就算听到了年岁小也不明白,就算明白了,对她也没有坏处。所以那一次的家族会议并没有刻意避着南木槿。
直到后来南家覆灭,所有人都以为南木槿不知道这场家族会议。
但是那时年岁还小的南木槿不仅偷听到了那场家族会议,而且因为爷爷南慕焱的大发脾气而记得非常深刻。
“木槿是老夫南慕焱的亲孙女,是你南故城的亲女儿,她不是南家用来巩固地位的工具!南家的地位是老子和老子的老子和老子的爷爷一辈一辈用刀剑杀敌打下来的,不是靠这这些诸如后宫帮持的歪门邪道走上来的。老夫把话撂这儿,只要老夫还活一天,就不允许你们动我的孙女。南故城,如果你没有这个觉悟,家主就不要做了!”
那个时候老却当益壮的南慕焱冷眼扫视了一圈最亲近的家族人,像是在另一个战场上。
“爹您教训的是,此事确实是我们不对。但是爹,现在天下太平啊,现在不比以往,以往还有西域、南疆或是无法之地,有仗可打,我南家儿郎战场上自当奋勇厮杀,不愁家族没落。但是现在,天下太平,而且陛下之前几场战争也都鲜用我几家人才,反而扶持了更多的新人,爹,不怕敌人的刀子,就怕自己人的背叛啊!”
“西域战争中,陈义那小子治下的十五万春秋大军你们没见过,可我见过,那阵仗,陛下封他武安侯不亏!反观我南家子嗣,戍守边疆的寸功未见,在朝当官的毫无建树,不好好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反而把心思用到这种歪门邪道上。还说怕自己人的背叛,要怕背叛,刘通古一家子都是毫无修为的凡夫俗子,他怎么就能稳坐丞相的位置?”
南故城被堵得哑口无言,南慕焱所说皆为实话,忠言逆耳。
一旁偷听的南木槿心思聪慧,师承大家,虽然不能完全明白爷爷的话,但是也了解个七七八八,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偷听到爷爷负气离开便像苦等许久一样着急去找爷爷玩,她留下来听完了这场家族会议。
已经十二岁的南木槿终于明白为什么爷爷不愿做那死后必得美谥的文昌阁大学士,因为爷爷要保护自己的孙女,爷爷不想让自己的孙女变成家族的工具。
所以在父亲差人教自己诗词礼仪,琴棋书画时,南慕焱总会适时出现,不顾南故城的埋怨,带着自己的孙女去洛阳城中玩耍。
其他千金都整天在家中静坐学习女德之时,南木槿跟着爷爷南慕焱走街串巷走遍了小半座洛阳城,卖红豆糕的王老板,王叔叔,烤牛蹄筋的赵老板,赵叔叔她都认得。
爷爷跟她说过,这些人都是曾经的部下的后代,自己得时常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平平安安的,自己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