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恪没有说话,上下打量着这个二舅子。
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皮肤变得黢黑一身的腱子肉,人看上去也阳光了许多。
目光也非常平静,再也没有一丝的仇视,就好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一切不快。
他越是如此,陈景恪就越明白他没有忘记仇恨,只是学会了隐藏。
所以就摇摇头道:“真是不长记性啊,看来你反思的依然不够,那就继续在下面待着吧。”
听到这句话,武元爽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愤恨的盯着陈景恪,似乎想把他吃了一般。
陈景恪笑道:“果然,你依然没有为你当初做过的事情感到一丝忏悔,只是痛恨为什么今天会落到这般地步。”
“那我告诉你,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纯粹是咎由自取,活该。你以为对你的惩罚结束了吗?”
“不,只要你一天没有发自内心的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忏悔,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惩罚就会一直继续。”
武元爽恶狠狠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陈景恪自顾自的道:“很快千骑就会上战场,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军队里面出现不稳定因素,我也一样。”
“我会找机会把这个不稳定因素剔除,让千骑没有后顾之忧的出发。至于如何剔除,办法有很多。”
“我更倾向于借助敌人的手把他切除,这样能避免落人口实,你觉得如何?”
武元爽终于绷不住了,怒吼道:“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忏悔?我为什么要忏悔,她又没有生我养我,还抢走了我娘的位置,我凭什么孝敬她?”
陈景恪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从这一点上来说你确实有资格恨她。但比起她,你更应该恨的是你爹才对。”
“岳母吃斋念佛四十年,发誓以身侍佛,是你爹破了她的心境打扰了她的清修。怎么,不敢怪你爹,反而怪起她来了?”
武元爽脸色有点不自然,顿了一下才说道:“那是先皇赐婚,我爹也没有办法。”
“哈哈……”陈景恪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道:“好笑,真是太好笑了。”
武元爽怒道:“有什么可笑的,难道不是吗?”
陈景恪摇摇头道:“也不看看你们家是什么出身,在权贵眼里不过是暴发户而已,谁把你们放在眼里了?”
“要不是你爹娶了岳母,就凭你们家这德行有资格位列权贵之间?靠着和杨氏联姻,你们家才被权贵认可,现在翻脸不承认了?”
“还什么先皇赐婚不敢拒绝,这话你爹从棺材里爬出来恐怕也没脸说吧?”
遮羞布被扯去,加上父亲被羞辱,武元爽愤怒的眼珠子都红了:“我杀了你。”
说完就往腰间摸去,可惜他的刀在进来的时候就被收走了。找不到兵器,就举起拳头砸了过去。
陈景恪就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似乎是吓了了。
然而拳头离他还有半尺的时候,就自己停了下来。武元爽怒视着他,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就是不敢砸下来。
陈景恪心中吁了口气,面上却摆出一副失望的样子,道:“哎,真是让人失望,不过恭喜你捡回了一条命。”
一个普通小兵敢殴打都尉,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闻言武元爽像是泄气的气球一般,整个人都萎了下去。
陈景恪知道他心中最后那口气儿也被磨没了,没有再继续刺激他,而是问道:
“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仇视岳母和舒儿她们。说实话,你知道的,你骗不过我。”
武元爽失魂落魄的道:“她要把我和兄长赶出家门,让她的儿子继承爵位和家业。”
陈景恪无语道:“她有儿子吗?”
武元爽道:“那是因为她没生出儿子,她要是生出儿子来了,哪还有我们兄弟的活路。”
陈景恪气笑了,道:“我怀疑你要刺杀圣人,现在把你拖出去砍了,顺便把你们家三族也给灭了,你觉得怎么样?”
武元爽争辩道:“这怎么能一样,我……”
陈景恪打断他道:“都是莫须有,有什么不一样的?你是千骑,手中还有兵器,机会可是很多的。”
武元爽不说话了。
陈景恪继续问道:“你不可能凭空产生这种想法,必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有人告诉了你什么,说说是哪种情况。”
过了许久武元爽才说道:“是武惟良和武怀运告诉我的,他们曾亲耳听到她说过这样的话。”
陈景恪心道果然如此,和武舒讲述的情况差不多:“武惟良、武怀运二人和岳母的关系如何?”
武元爽回道:“不好,当初他二人犯了事……”
越说他的声音就越小,最后渐不可闻。
陈景恪嘴角浮出一丝微笑,道:“以你的脑子,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早就想到了,可是为什么你依然这么做了呢?只有一个原因,你并不想改故意将错就错,我没说错吧。”
武元爽低着头没有说话。
陈景恪继续说道:“武惟良、武怀运肯定也用这样的话诓骗过你兄长,你可见你兄长有任何动作?”
武元爽道:“可兄长也没有阻止我。”
陈景恪问道:“真的没有阻止过吗?你再好好想想。”
武元爽又不说话了。
陈景恪道:“他阻止过,只是你一意孤行根本不听。为了维护你们的兄弟情义,他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可有说错?”
武元爽依然沉默不语。
陈景恪追问道:“所以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岳母,明知道那二人是在骗你,还要一意孤行把她们撵出家门。”
过了许久,武元爽才抬起头,面色狰狞的道:“因为她爱管闲事,我做什么她都要盯着。”
“她又不是我亲娘,凭什么管我?她敢多管闲事,我报复她不是天经地义吗。”
陈景恪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桉,无奈的摇头道:“你这种人实在无可救药,我都懒得和你多说一个字,滚吧。”
武元爽想走,可腿才抬起来又放下。眼神里浮现挣扎之色,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是我太狭隘……帮我给二妹三妹说声对不起。”
说完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