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霜自这次病重太医署王博士把了脉以后,暗中观察那药里已不见了阿芙蓉,疼了两日,便与王太医商量了,自己托人买了在药中放了每日随药吃了以止疼。
此时心中正不耐烦,且刚又吐了一阵,并没几分精神,听韩管家有事要回,便半坐半卧倚在美人靠上深深喘口气恹恹地问道:“何事?”
韩朔道:“头一件是大少爷房里,如今奶娘一直带着大少爷,文姨娘屋里的丫鬟乐儿自文姨娘和梅儿离开前,在灶上临时呆了一阵,文姨娘和梅儿走后,又回了扶云阁,现也无甚正经事只看着院子,却依旧领着二等丫鬟的例银,兰姨娘屋里有丫鬟豆蔻现在太太屋里干些杂活,按例应领三等丫鬟的例银,现仍领着二等丫鬟例银;兰姨娘走后,太太屋里按例该有六个一等例银的大丫鬟,现只有五个,还差一个,请太太示下是不是再补一个。”
叶晨霜强挣精神说道:“这些事原该早办的,竟耽误了。”
说着抬手艰难的指了指案上蝴蝶纹银茶盏,半夏会意,忙从茶托上端起茶盏放在叶晨霜嘴边,叶晨霜慢慢吃了口茶,又出了回子神,缓缓对韩朔道:“拨些银子到家庙里,专门修一个院子出来。你找人先画个图样子出来,我和老爷看了再盖。乐儿让他娘老子领回去,在庄子上找个人配了。豆蔻在我院里,从这月开始按三等丫鬟发例银。我这里还差一个大丫鬟,是该补上,你到庄子上看看有没有好的挑一个上来,庄子上若也无合适的,就上外面寻好的买一个回来使,府里这些丫头们一个个不是蔫头耷脑就是粗手笨脚的,要么就是贼头滑脑,我没看上一个。”
韩朔听了,垂首问道:“太太说的在家庙建一处院子是单独一个院子,还是要三进五进的,这个定好了也好给师傅说明白方便出图。”
叶晨霜道:“要什么三进五进,一个院子尽够了,祖宗牌位都在家庙里供着,当着祖宗们的面不可太奢靡。且佛门净地也不讲究这些,有三五间房尽够了。”
韩朔答应着一一去办。
这日吃过药,叶晨霜觉气力尚好,不愿在炕上,半夏刚扶着叶晨霜进了更衣室,见那六曲盘心同心纹葵口银盘中的干枣剩得几颗皆不可用,便扶着叶晨霜坐在檀木马形恭桶上坐了,对叶晨霜道:太太,你先坐一坐,我去取些干枣。
叶晨霜漫声问道:今日谁当值,怎么越发不经心了,连这些事都得催了才有吗?
半夏听太太埋怨,不敢说话,看叶晨霜住了口,方出去找干枣。
叶晨霜因下不了炕,这些日子总是排泻不畅,半夏出去后,憋了一阵,总下不来,便使了全身大劲,谁知一下血涌上头,等半夏领着一个小丫头用漆盒端了干枣进来时,叶晨霜已昏倒在恭桶上。
一阵忙乱,当叶晨霜悠悠醒来时,人已躺在炕上,身边除了半夏,还有叶老太爷、叶老太太和端木华。
几个人围在身边,叶太太拿着帕子不停擦着眼泪,看叶晨霜醒了,叶太太一把抓住叶晨霜的手道:我的儿,你总算醒了,这可吓死我和你父亲了。
叶太太说着,又回头对一个身穿奇纹紫色衣衫,脸上画着诡异图样的巫婆道:师婆,总算是醒了,这往后又当如何,可有法子破解?
只见那师婆并不理会叶太太,看叶晨霜醒来,就将自己两手合于胸前,口中念道:“神佛大仙显灵来,端木叶氏冤孽如何洗净,请神佛大仙指点迷津!”
口中念完,也不睁眼,从腰间抽出一个形同笏板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白玉板来,将那块板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拜了三下,猛得将手指指向笏板,先是手指剧烈的在笏板上下不停抖动,后来慢慢停在一处不动了,那师婆方睁开眼。
看到那手指指向的文字后,仍紧闭双眼又将那白玉笏板举过头顶,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拜了三下,口中一阵嘟囔,众人皆听不懂,一时那师婆将笏板收在腰间,在案上写下两个字“冲喜”后,将纸交于叶太太手中。
众人方回过神来,叶太太不解的问师婆:“师婆大仙,这冲喜是何意?”
那师婆笑道:“叶太太,这府里有冤孽盘绕不去,我才刚用咒压住了,但那咒只顶三日,需得拿喜事才能将那将冤孽魂魄冲散,且这回这冤孽刚硬,需得两桩喜事才能冲散。这是神佛指引,三日内这府上必要冲喜,大小姐这病才能好,否则性命堪忧。”
师婆走后,叶老太爷、叶老太太、端木华和叶晨霜在叶晨霜卧房商议冲喜之事。
听众人说娶亲冲喜的话,端木华面露不悦道:“哪里找来的神婆子,她的话怎可做数?前次纳的两个姨娘还不够闹的,我不想折腾。”
叶太太睁眼瞪着端木华道:“什么神婆子,这是京城有名的王师婆,今天要不是请她来给霜儿身上撒下那神水,又喂了神药,霜儿这会子能醒来才怪,她用这法子救过多少人,我今日费了多少精神才请来的。这师婆将神佛大仙的话带来,让冲喜救霜儿,女婿难道不救了不成?都到这会子了,还有什么想不想的,这姨娘必须纳,且今日定下,明日就娶进门来,早进门早冲喜,给霜儿冲喜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