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弯、走进另一条走廊、再转一个弯……“丧家之犬”面积不大,却用墙壁层层叠叠地拦出了许多条过道,为的是最大化利用空间,尽可能地多放一些客房。当林三酒走到一半时,空气已经被无数敲门声、脚步声、窃窃私语声震荡得满是涟漪——这不再是一个沉睡中的死寂旅馆了,反倒像是一个被搅醒了的巨大虫巢,在昏暗的光影里摇晃着无数不怀好意的窸窣响动。
“不惜代价地拦截”……
这句话又一次浮了起来。由于林三酒自己就是目标,所以她对催眠信息“免疫”了;但她始终没有忘记那条信息是如何触动了脑海的。
现在看起来,这家旅馆里的人恐怕都被植入了同样一条信息。
一个又一个的住客,在旅馆内部各处打开房门,跳进了走廊里。随着被唤醒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似乎也越来越大胆了;在推开的一扇扇房门后,一双双沉默的眼睛毫不遮掩地死死盯着林三酒,目送她走过——奇怪的是,却没有人试图拦她。
林三酒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她在几分钟前才大步走进来的正门,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明明应该是大门的地方,此时只有一堵墙。这堵墙似乎是刚刚从旅馆别处挪过来的,布满了零零落落的客房房门;一颗颗人头从房门后伸了出来,如同钻出了蜂巢巢眼的虫子。
在这堵墙墙角,正摆着那一张接待台。达丽看到了一半的电视剧,仍然在水晶球里一幕一幕地播放着。
达丽把正门堵住了——这家旅馆,可能就是她的一个特殊物品;她能够在内部随心所欲地更改构造,变换布局。这样一来,也解释了达丽为什么没有帮手或合作伙伴了:当她传送去下一个世界的时候,她只要把旅馆收起来,就能把生意随身带走。
林三酒盯了一会儿面前的墙,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去旅馆后门?”意老师轻声问道。
或许是出于旅馆本身的局限,达丽只是把后门锁了起来,却没有用墙把它堵上。没有特殊物品是完美无缺的,总会有一些这样那样的遗憾和限制;相比可以灵活挪动位置、仿佛无穷无尽的墙壁来说,那扇铁栅栏门或许是林三酒最好的出路了。
用“纯触”感受着身后的空气流动,她慢慢地转过了身。
背后的走廊里已经站满了人,他们喷出的呼吸带着热度,挤挤挨挨地充斥在空气里——刚刚从睡眠中被唤醒的人们,蓬乱着头发,穿着各色睡衣;唯一相似的,是他们空无一物的表情,以及一眨不眨望着她的双眼。
要想走向后门,就必须穿过一整个旅馆的房客。达丽显然是精心计算过才展开行动的:她先一步走向了后门,迫使林三酒不得不从前门离开;但前门却早已被她堵住了。这样一来,林三酒就等于被困在了旅馆最深处——离唯一出口最远的地方。
“既然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旅馆,”
想到这儿,林三酒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那你也别怪我不当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