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天花板在内,房间里有起码一半的表面都被涂满了划痕,实在不能说几个负责搜索的人没尽力;可是到处都是一样坚硬、凝实的水泥块,根本没有打开的意思。
斯巴安这时早已经停下了手,正倚着墙坐在地上,目光似乎已经穿过了房间中的大象,不知道遥遥落在了什么地方。还是芦画回答了女越,似乎是为了给刚才自己的语气作弥补:“……还没有,我用肉眼看,觉得好像到处都是一样的。”
“我太累了,”豪斯特忽然将手里的农具放下了,把刚刚收获的第十颗食物球扔进了自己背包里。“我要先睡一晚上,明天起来再说吧。”
“是不是太早了?”林三酒有点儿担忧,说道:“我们只挣出了每个人的最低生存限额而已。”
豪斯特一愣,好像没料到她这一问。他在回答之前,先抬头看了看墙面上的那个问题,面色疲累地笑了一笑:“而已?我今天产出了十颗食物球,扣掉税,还有七颗半,足够我自己活得好好的了。但我现在只吃到了三颗,明天起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要怎样虚弱,今晚又要继续延长工作时间,我哪能受得了?”
他看了一圈,目光从每个人身上都扫了过去,最后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意照顾同伴……实在是我们现在这个制度有问题。一半的人要养活另一半人,我们这些农民可不就只能活活累死吗。”
林三酒只觉得他这番话似乎极有问题,但还不等她想明白怎样回答,只见女越忽然指着另一头的墙面,吃了一惊:“文字又换了,这一次的……不是问题了。”
原来不特意作答,只要说的话符合答案标准,就会被算作回答吗?
林三酒回头一看,发现这一次墙上写着“在一小时内,请证明自己对社会的贡献。”
“我们农民就不需要多说了吧,”女越有点儿犹豫,说:“所有人吃的粮食,都是我们辛苦产出的……”
“没有我,你们也不能种田。”芦画说话时,带了几分警惕——似乎生怕被挑剔。
其实除了昏迷不醒的韩岁平,深究起来,每一个人都有其作用:没有税务员,农民生产出来再多食物球也不能吃;而监察员除了要监督税务员之外,还得负责保证一切约定、合同都能得到正确执行。
然而在大家说完自己的职责之后,墙上文字却仍旧没有变换内容。
这一下,连原本准备睡觉的豪斯特,也不敢放心去睡了。
“什么意思?”他咕哝着,“这说明我们没有完成要求?”
一直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情况的季山青,忽然开了口。“也许是要我们以行动证明,”他扫了一眼豪斯特,“如果是这样,你最少要再工作一小时才行。”
豪斯特喃喃地骂了一句,还是又在自己的农田边上坐了下来——他挺大块头的一个男人,在几块棋盘大小的农田旁边蜷下来的时候,总显得笨手笨脚。林三酒倒是微微松了口气,头一次觉得墙上的文字还算不坏了。
说来也巧,豪斯特才一拿起自己的小小锄头,那个金属片就“当啷”一声从木杆上掉了下去。他愣愣地看了它两秒,一张脸都被气红了——“早知道我还不如睡觉去呢!”他骂了一声,招呼道:“芦画,你来修一下。”
“四个食物球。”芦画低声说。
豪斯特望着她,一副觉得自己肯定是没听清的样子。
“今天已经很晚了,现在得到的球,得算入明天的份额里才行。这么看来,等于一天只有一个人的农具会坏掉,那么价格自然是要涨到4个球,才能保证我自己的生存。”芦画的声音微微有点儿发颤,但还算是平静地说完了,“对不起,不过……正如你刚才所说,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就会因为太累,而停止分配食物球……”
她好像生怕大家误会,急忙补了一句:“其实你们以酬劳的方式付给我,和过后再分给我,不都是一样的吗?最终我们都能活下来就行了,对不对。”
不,那是不一样的。
在这一刻,林三酒忽然觉得,假如她现在转过头去的话,或许会看见那头大象在像人类一样笑。
它的口粮开始自动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