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圣旨之后,李浩并没有太激动,这些封赏在他意料之中,授勋上柱国,勋官到顶了,封从一品骠骑将军,武散官也到顶了,至于爵位,他早已经是异姓王,也到顶了。
李浩有点担心,以后自己若是再立大功,会不会封无可封,他才二十八岁,居然就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忧心。
还好,李世民可能也是担心这样的事发生,一直没有给李浩封职官,现在的李浩,连科研寺卿的职位都没有了,虽然李浩的文武官位高,勋位高,爵位高,但他没有职位,所以他是朝堂中最特殊的一个人,无职便无权,不会功高震主,李世民果然想得周到,这样一来,对他对李浩都好。
“王爷,领旨吧。”许廉提醒。
李浩结束了胡思乱想,行礼道:“臣恭领圣旨!谢皇恩浩荡!”说罢上前双手接过圣旨。
许廉笑眯眯地望着李浩,道:“琼南王,陛下在甘露殿等你,很是焦急,你快随咱家进去吧。”
李浩点头:“劳烦许公公了。”他说罢将马交给一旁的羽林卫,然后在许廉的带领下进了太极宫。
经过太极门,穿过太极殿,再过两仪门,穿过两仪殿,入甘露门,来到甘露殿。
李浩站在甘露殿外,许廉进入殿中,过了片刻,殿中传来许廉的高呼声:“宣琼南王李浩觐见!”
李浩微整衣冠,大步进入甘露殿中,到殿心站定,躬身行礼:“臣李浩参见皇上。”
“诗狂免礼,诗狂免礼!”李世民的声音有点激动,而且似乎很开心。
李浩平身,微微抬头看向李世民,只见李世民此刻衣衫不整,敞开着龙袍,露出黑乎乎的胸毛,袖子挽到胳膊肘以上,胳膊上也有好多汗毛,龙案下面,两条黑乎乎的大毛腿从龙袍中钻出来,真特么辣眼睛。
李世民的案头放着两只青花大瓷盆,盆中放满了冰块,每一个冰块都切得四四方方,跟麻将差不多大小,这酷暑热天,不弄点冰块降温简直要把人热死。
“来,诗狂,过来先吃点冰块降降暑,你一定热坏了吧……”李世民在朝李浩招手。
李浩浑身一震,特么的又想骗老子,上次吃他一个冰块,自己的功劳就这么抵消了,这次还玩这一套,李浩赶忙尴尬一笑,拱手道:“回陛下,臣一点都不热,真的,一点不热。”
“瞧你满头大汗,还说不热……”李世民忽然停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后,才说道,“放心,这次朕请你吃,免费的!”
“真的?”李浩一脸狐疑。
“比珍珠还真。”李世民用出了李浩常用的一句话。
李浩心想,罢了,老李都这么热情了,就算是坑我,也认了,反正都封赏过了。一念至此,他大步上前,来到龙案前,拿起一块冰块放入口中,用力一咬,嘎拉拉,嘎拉拉,哇!好爽。
“怎样?”李世民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他老了,而且心脏不好,太医叮嘱他,不能吃冰块,所以他也只能看着李浩嚼冰块,来寻找一丝凉爽的感觉。
李浩挑眉点头:“透心凉,心飞扬。”
“唉,年轻真好……”李世民一脸艳羡地望向李浩,忽然目露惊色,讶声问,“诗狂,你这头发……怎么白了?”
李浩撩了撩两束白色的鬓发,满不在乎道:“愁的,那日盖苏文忽带三万大军来到幽州城下,臣苦思破敌良策一夜,这两绺头发便白了。”他说完又拿起一块冰块塞入口中,继续“嘎拉拉,嘎拉拉”地在那嚼。
李世民闻言一愣,他听说过伍子胥一夜愁白头的故事,一直以为是吹嘘之言,哪有人一夜之间就能白了头,但看到李浩的这两绺鬓发,他终于信了,李浩还这么年轻,虽说已二十八岁,但李浩看上去当真就像十八岁的青涩少年,忽然出现这两束白发,显得格外突兀。
虽然李浩说得云淡风轻,但李世民可以想象得出,那一夜,李浩是该有多么无助。
“来,让朕摸摸。”李世民的眼角已隐现泪花,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李浩发白的鬓发。
李浩很配合,依言倾身,将头伸到李世民面前,不过他的口中还在嘎拉拉地嚼着冰块,唉,真特么凉爽。
李世民颤巍巍抬手抚了抚李浩的鬓发,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只听他哽咽道:“孩子,苦了你啦。”他居然称李浩为孩子,可见他是真的很心疼李浩。
李浩听出李世民声音有异,似乎哭了,但他不敢看,李世民从未在外人面前流过泪,因为他是天下无敌的天可汗。
李浩继续歪着头,说了声:“臣不苦。”说罢从瓷盆中拿冰块继续嚼,其实他心中在乱想,李世民为什么哭,心疼我?还是说他真的老了?王霸之气开始散了?不过他愿意在我面前流泪,说明他已经不把我当外人了。
李世民确实已经不把李浩当外人了,最近一段时间,他想通了,自己这些年来总是敲打李浩,何尝不是跟敲打自家孩子似的,李浩也表现得很好,每次被他敲打后,从不心存怨恨,无论是坐牢,还是流放,李浩一直都在竭心尽力地为大唐做事,这一点,就连他自己的亲儿子都做不到,看看李泰,得不到皇位就明抢,明抢就罢了,居然还敢勾结关外蛮夷来抢,差点没把他气死,李世民是多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像李浩一眼优秀,又或者,李浩就是自己的儿子,可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