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侧着脸,看着灯想赵胤。
刨除那个黑灯瞎火的晚上鸡飞狗跳的短暂相处,他们已经有三个多月没在一起了。
去玉堂庵前,她以为自己就快成为封建时代的已婚妇人,过上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甚至都规划好了要凭一己之力,改变时代妇女的家庭地位,谁料竟是这般分别……
死在诏狱前,时雍怀疑自己拿的是炮灰女配的剧本,到如今,突然觉得自己拿的是女主剧本了。毕竟只有女主才会有这么多磨难和际遇,等千锤百炼之后,好不容易可以过几天好日子,要么转折了,要么大结局了。
衰!
眼里的孤灯渐渐出现幻影。
时雍眼皮打架,再次昏沉沉睡过去。
“咳——咳——”
不知睡了多久,时雍喉头发痒,干痒难耐。
“咳……水……塔娜……”
半睡半醒间,时雍迷糊糊糊的声音如同梦呓,很快就有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腰,将她扶坐起来,温热的水也很快凑到了嘴边。
时雍以为自己在做梦,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刚想躺下去,就又有一张绢子伸过来为她擦嘴。
不是塔娜!
时雍猛地惊醒,睁开眼睛。
房间里黑漆漆一片,那盏她看着入睡的孤灯早已熄灭,一个模糊的黑影轮廓站在床边,一动不动,要不是时雍胆子大,能生生被他吓死。
“大人……”
低低唤出这个称呼,时雍心脏狂烈的跳动着,几乎就要从喉头蹦出来。
“你怎么来了?”
赵胤看一眼那扇松动的窗,弯腰摸摸她的额头,顺势坐下来,“不是阿拾叫我来的?”
时雍故意生病回到额尔古城,就是因为在猎场那种重兵防守的地方,要与赵胤见面实在不易,不得已采用的下策。不过,赵胤会不会来,有没有风险,她却没有万全的把握。
如今看到他活生生坐在面前,时雍才发现后背睡得汗湿,不由微微生寒。
还有,后怕。
“大人这样来,安全吗?”
赵胤沉吟一下,“想必不太安全。”
时雍皱眉,又压着嗓子咳嗽了两声,“……那你还来做什么?”
“阿拾生病,我怎能不来?”
在得到时雍生病的消息时,所有人都认为此中有诈,劝他谨慎,不可轻易过来,以防落入敌人的陷阱。而且,阿拾只是生一场病而已,她自己就是大夫,身边还有褚道子这样的当世高人,根本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然而,赵胤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来。
“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是要闯一闯的。”
时雍心里一暖,慢慢偎上去,仰头看他,低低地道:“其实我已好了许多。”
女子刚刚沐浴后的身子落入怀里,玉肌香软,触手滑腻,赵胤喟叹一声,“你怎么这么傻?”
这是知道她的用意了么?
大都督果然还是大都督,看她从未走眼。
时雍噗一声轻笑,又忍不住喉头发痒咳嗽,“大人刀山火海都不怕,我还怕区区风寒吗?”
哼!赵胤不悦地低哼,低头看着胳膊里柔若无骨的女子,长发娇软软地耷拉下来,纤弱的身子一片滚烫,贴在身上像个火炉似的,又抬起手背在她额上贴了贴,心疼地道:“我带你走。再不要吃这些苦头。”
“大人。”时雍直起身来,看着他的眼睛,“你可知道……半山先生死了?”
“嗯。”赵胤打量着这间屋子,“死得其所。”
“可我觉得个中有异。”
时雍把从塔娜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赵胤,又说了乌日苏来请她验尸的事情。
“等我明日验过尸,大抵就能窥得一二了。”
赵胤低头看她,迟疑一下,“你不是不肯去验?”
“谁说的?”时雍轻咳着,莞尔一笑,“我不是不肯,是要等他们三顾茅庐。”
半山和无为师徒之争,干系南晏奸细一事,乌日苏都觉得这事是烫手山芋,想请她来验尸,她又怎会轻易就将自己搭上去?
“乌日苏请我,我不肯。若是巴图来叫,我自然就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