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到吉达没几日,并没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只是塔娜和恩和,还有褚道子和来桑的一些东西。
来桑人溜了,东西都在。塔娜在收拾的时候,突然让恩和来叫时雍进去。
时雍看她神神秘秘的模样,不由失笑,“难不成发现二皇子留下的金银财宝了么?”
“公主,你看……”塔娜仍这么唤她,就好像她仍是兀良汗的伊特尔公主一样,扫她一眼,眉尖蹙起几分愁绪,却不说什么,而是将从来桑枕头下找出来的东西交给时雍。
时雍一怔。
那是一个制作简陋的荷包,包上绣着“福”字,里面放着几枚铜钱,还有一张黄历纸。这就是南晏寻常百姓家过年时会给孩子打发的玩意儿,里面的铜钱便是压岁钱,只是王氏比较别出心裁,会在荷包里放两瓣干大蒜、花椒等辛辣食材,用以驱邪避祸,以保子女福禄绵延……
没错,这个荷包正是来桑在南晏为质时,时雍邀他去家里过年,王氏打发给他的。
兀良汗大抵没有这个习俗,来桑的家里也没有王氏这种热情的长辈,来桑一直很稀罕这个荷包,随身带了许久。可时雍此刻拿在手上的荷包,已经被剪烂,里面的东西都露了出来,暴露出它主人的心绪。
“公主。这个……还要吗?”
来桑没有把它带走,想必是不想要的了。
时雍轻笑一声,想了想,放在床上,“先帮他收起来。”
塔娜应了一声,依言照做,将它同来桑留下的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时雍从毡帐走出来,看到谢放和朱九在外面,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几个兀良汗的士兵。
“侯爷呢?”时雍走过去。
谢放道:“哈森将军来了。”
时雍唔一声,看了看紧闭的帐门,没有再过去,而是转过身准备去找陈岚。方才她同宝音说话,宝音一直暗示她,陈岚的心情不好,让她多加开导陪伴。时雍嘴上应着,心里却没有应对之策。
自古心病难医。陈岚治不好自己的病,她也很难帮陈岚打开心结。
除非,她有勇气去面对……
一阵凉风吹来,时雍打个喷嚏,笑着问:“何姑姑,我娘在里面吧?”
何姑姑道:“长公主带通宁公主往那边去了。说是去走一走,消消食儿。”
时雍回头看一眼昏暗的远方,牧民家挂着的马灯发出幽幽的光芒,距离这边有些远,看不清楚。
她不解地道:“我娘怎么又肯去了?”
何姑姑笑着道:“陪长公主消食,她自是肯的。”
唉,时雍莞尔一笑。
说到底,历劫归来的陈岚仍是当初那个愿意委屈自己去将就别人的温柔女子,从来没有改变过。无论她遭遇了什么,她都只会默默压在心头,宝音待她好,她又何尝不是一样?她愿意为了宝音做任何事情,何况是散散步,走走路?
时雍道:“就她们二人吗?我去看看。”
何姑姑知道她是担忧他们的安危,轻声笑道:“厂督派人看着,郡主放心吧。”
时雍点了点头。
她不想去听赵胤应酬哈森,百无聊赖,便顺着何姑姑指的路走了过去。
那边有食物的香味,时雍还没有走到地方,便嗅了一鼻子,还听到了宝音的笑声。
时雍听人说过,宝音甫一出生就被阿木古郎带到兀良汗,小时候在草原生活了很多年,就连“宝音”这个名字,也是阿木古郎为她取的,出自兀良汗的语言。
一个人童年时期的经历对人的性格影响很大,甚至会伴随终生。
时雍想:宝音对兀良汗一定充满了感情,今日一走,又不知何年何月还能再来草原。所以,她这不是为了去牧民家里吃喝,而是想在临别前,抓住脑海深处的一些回忆吧?
牧民家毡帐外只有一盏马灯,不是太亮。
时雍驻足看了片刻,剪影晃动,牧民的笑声粗犷而豪迈,帐中很热闹。
旷野上的风吹来,有一丝丝地凉,时雍抱了抱双臂,不想去破坏或打扰这一片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