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外人?
两个字如同毒针似的插在白马扶舟心尖上。
痛咧!偏生又无从辩解。
他冷丝丝地笑,“本督以为你恩怨分明,不曾想也只是个庸俗妇人,被男人三言两语诱哄,便忘了疼痛,忘了仇恨,忘了那些为了救你而死去的兄弟。你可是忘记了?雍人园那天的鲜血被大雨冲入白澈河,水都染红了!本督不忍你再重蹈覆辙,步时雍的后尘!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他的表情好像一个吃醋的妒夫,用最狠戾最恶毒的语言掩藏着自己的难堪,试图挽回尊严。
时雍却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有些不可思议。
千里迢迢回来找到她,就为了把她痛斥一顿?
时雍不知该如何表达对这位“好心人”的情绪。
“我谢谢您嘞。厂督大人还是管好自己家的事吧。”
不冷不热地说完,她叫上大黑就要走人。白马扶舟方才吃了大黑的亏,这次不上手去拦她了,只是身子侧过去,一人一马横在她的面前,隔着二尺距离,带着一层薄怒,冷嗖嗖地朝她低喝。
“本督话没说完!”
时雍蹙眉,看着他许久不语。
认识这么久了,白马扶舟就是那种慵懒无情,一抹温和笑意却永远带点阴沉执拗的那么一个人,凡事漠不关心,除了长公主,他好似对什么人都爱搭不理,平常其实很少生气。除了那次在雪地里突然发狠发疯,差点掐死她那会儿,她根本不曾见过这般模样。
时雍条件反射地后退两步,神情有些凝固。
“我明白了。是你——那个在银台书局存放赵胤诛杀雍人园的证据,故意让燕穆发现的人,是你对不对?”
白马扶舟眼底有戾气,她和她的狗,四双眼睛里有着同样的防备,让他冷笑声声。
“姑姑此言何意,本督为何听不懂?”
哼!时雍的脸上已褪去疑惑,明明朗朗地写着笃定。
“怪不得临去哈拉和林前,你对我说什么防火防盗防枕边人。怪不得你说赵胤迂腐刻板,顽固不化,不知变通,保护不好我……原来你早已埋下了隐雷,就等着我们回京后爆炸呢?”
白马扶舟凉森森的俊脸,带着笑。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时雍,你会后悔的。”
这个称呼让时雍脊背微僵,略感不适。
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阴山分别那天,你也是这么说的。你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你确实挺狗的……”
说到这里,她看了大黑一眼,抱歉地眨了下眼,再道:“先在分别时给我上眼药,让我防备赵胤,再偷偷在银台书局放下证物,引我夫妻离心……厂督大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她问得平心静气,不见怒火,接着不等白马扶舟回答,又冷笑一声。
“当初诛杀雍人园一事,是不是有你的份?不然,这些东西你从何而来?”
“放屁!”白马扶舟也算是一个矜贵的大人物,得是气到何种地步才能这么不要脸皮地爆了粗口?
“本督那时候尚在天寿山,何曾参与诛杀你雍人园一事?”
时雍看着他双颊隐隐的红潮,知道这人气到了极点,挑了挑眉梢。
“那东西你从何而来?”
白马扶舟道:“你管我?”
时雍:“承认了?果然是你。”
白马扶舟气得牙槽咬紧,那团团升腾的怒火在腹间辗转,却又找不到发泄之处。
“你这蠢货。你难道看不出来,谁对你好,谁在利用你吗?”
时雍含笑问他,“看不出,不如厂督提点一二?”
她看似疑惑,实则奚落,白马扶舟看着她那小样子,就着马缰绳微微一甩,吓得那匹马儿一时吃惊,嘶声怪叫,撒蹄子就想跑,白马扶舟始料未及,拉紧绳子,被马儿的力道带得脚下打滑,差点摔倒。
“畜生,你他娘的……”
他骂了句粗话,踉跄好几下才制住马,却在回身时把脚崴了,痛得嘶了一声。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包括他的骂咧,都无不滑稽又莫名,看得时雍瞠目结舌,不知道这位大人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把自己搞成了这一副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