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黯然沉声。
“不料,这个劣徒,别的本事没有,倒是凭借贫僧这三言两语,就窥出了个大概,还写出个什么真的《血经》来……贫僧也觉得不可思议。”
说到这里,他重重摇头。
“这个假《血经》的出现,贫僧一时也是想不分明。慧光为何要写?为何又恰好让白马厂督在庆寿寺搜罗了出来,还成为了指摘贫僧和大都督的铁证?”
觉远似乎想到什么似的,眼风憋了赵胤一眼。
毕竟,当时说要“以假乱真”,引敌深入的人,正是赵胤。
若当真是赵胤所为,那他这一步棋走得简直是又险又精妙。
至少是一石三鸟。
一查出了血经真假。
二逼得觉远主动吐出庆寿寺秘闻的真相。
三白捡了东厂几车药材。
觉远越是想,越怀疑这个局正是赵胤所布,他和白马扶舟,甚至皇帝全都被赵胤利用而已。
奈何,赵胤面无表情,纹丝不动,不给他半句回应,连眼风都没有一个。
觉远只得一叹,“贫僧无解。”
他无解。
其他人更是如此。
思量半晌,也只剩唏嘘。
先帝和道常法师算好了一切,为后人安排了这么多,道常法师甚至为此……献出寿元祭天,可谓牺牲巨大,不愧一代高僧,忧国忧民的贤名。
老荣王叹息,“陛下,臣以为,觉远大师所言非虚。眼下,只须启出先帝血书,自然可以证实阿胤的身份,为他和法师洗去嫌疑,再拿下白马扶舟受审即可……”
诚国公点点头。
觉远听罢,没有表态,但脸色明显有些迟疑。
一旦启开密封的“圆寂仙府”,取出道常腹中的血书,那道常法师的遗体就会遭到破坏。身为弟子,他是万万不愿的。
然而,事态发展到此,非他能够左右。
光启帝没有立即做决定,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赵胤的身上。
“阿胤,你以为如何?”
“不妥。”赵胤平静地回答,“陛下!实不相瞒,当日臣正是发现东厂监守自盗,这才黑吃黑劫走药材,转交到公主府制药,这些都有证物。然而,东厂又在庆寿寺搜出银霜天果和紫阳冥花来,陛下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光启帝蹙眉,“东厂备有朝廷禁药,借故拿出储备药材,栽赃陷害?可是,这批药材又是从何处而来呢?”
说罢,他又摇了摇头。
“长公主待白马楫如若亲生,朕待他亦是不薄,许以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他还图什么?江山,美人?朕以为,不太合理。”
“陛下所言极是。”赵胤淡淡地道:“因此,臣以为,如无十足证据,不可动他。”
光启帝一惊。
“朕以为,你是最想动他的人?”
赵胤唇角微抿,“若臣就这点肚量,他早已死了千次万次。”
光启帝点头,目光噙着笑,“不错。此事急不得,慢慢再查。眼下若能证实阿胤你的身份,也算是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再让他尝一尝为他人做嫁衣的滋味儿,想必他会收敛收敛。”
赵胤道:“臣要的,不是他收敛。而是他——恼羞成怒。”
只有恼羞成怒,气到了极点,才会迫不及待地行动,才会露出破绽来。
“好。”
光启帝一巴掌拍在膝盖上。
“觉远,朕先不追究你的过失。但你须得立即启出先帝血书,以证清白,为阿胤洗冤。”
觉远磕头在地。
“谢主隆恩!贫僧这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