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匆忙而已。
当远在锦城府的时雍接到京师来的消息时,已是光启三十年六月初三。
这个时节的锦城,天气炎热异常,一丝凉风都没有,极是憋闷。纵是如此,时雍还是在置了冰盆的屋子里,看着赵胤的来信笑得合不拢嘴。
光启帝新纳了美人,而锦城王妃的悍妇之名,大概要“名垂青史”了。
一个逼得锦城王不敢纳妾的女子。嗯,时雍喜欢这个人设。
“阿娘,你在笑什么?”苌言伸出手来要去拿信,“我也要看,看父王写了什么……这么好笑。”
苌言六岁了,但她从小不喜读书,识得的字不是很多,因此时雍并没有阻止,由着她拿去,果然,小丫头念了一个抬头,就开始念不通顺了,结结巴巴地道:
“苌言贪玩……还有什么学?临川又什么什么?阿娘,父王都说了什么?”
时雍从她手里抽出信来,含笑道:“说你不乖,哥哥乖。”
“我才不信呢。”苌言嘟着个嘴巴,“父王是最疼苌言的了。”
“嗯,苌言最勇敢嘛。”时雍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拿起了信使传来的另一封信函。
这是从遥远的北狄传来的,写信的人是陈红玉。
时雍看一眼信封上戳印的日期,眉头皱了皱,飞快地拆开。
“阿拾,见字如面。算一算,离你我十年之期的约定,已过去六年之久。而你我见面之日,却似遥遥……”
信中,陈红玉道了对时雍的思念,又说出对北狄与兀良汗关系的担忧。
从陈红玉的信上来看,乌尔格已然对哲布暗示过,如若因为成格与来桑的婚事导致兀良汗来犯,他要哲布领兵上阵,一举拿下兀良汗,洗去他“一战不胜的战神”污名。
丈夫出征,行役无期,没有哪个妻子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陈红玉的信中除了日常的琐碎生活,便是对时雍排谴她的烦闷。
陈红玉发信时,两乌之战尚未开始,而拿到信的时雍,已经知道阴山以北的牧帕城和卢巴尔地区,早已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下。
乌日苏是不宣而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战的牧帕城和卢巴尔,而北狄反应过来后,派往阴山以北地区增援的人,正是哲布亲王。
很明显,陈红玉两个月以前的担忧全部变成了现实。
这个时代的车马很慢,时间差和信息的滞后,让时雍想要复信安慰陈红玉都没有办法。
等她的信穿过战火的封锁区域到达陈红玉的手上,又是何年何月?
战火席卷的漠北草原,何时才能平静下来,无人得知。
战争的丰碑上,也永不会记录下如陈红玉一般带着稚子留守家中的女子在战争阴影下的惶恐……
而眼下时雍更为担心的是,这场战火会烧到大晏,会烧到赵胤。
虽然赵胤的来信上,对两乌之战只是一笔带过,绝口不提光启帝对此事的态度,但以时雍对赵胤的了解,觉得此事远没有那么简单——他越是不提,越有猫腻。
按理说,乌日苏当初是南晏扳倒巴图后,亲自扶植上位的新一代汗王,与南晏关系更近。阴山皇陵的事情,两国有了嫌隙,不过一直保持着交好,但六年前哲布娶了陈红玉,北狄与南晏也是亲上加亲,二者联姻也让他们的关系更为紧密起来。
三国的关系如此微妙,牵一发,可动全身……
时雍恍惚想了片刻,转头时,苌言还在嘟着嘴巴,问父王的来信内容。
“阿娘,你快说嘛,父王到底是怎么夸苌言的……”
相比经历战火的北疆,锦城府平静而幸福。
时雍起身,拍了拍苌言,“走,我们去瞧瞧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