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由自主便停住了脚步,目光定在那女生身上。
在复健师的指导下,她正在复健器械上进行四肢屈伸锻炼。她大概已经卧床许久了,现在『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脚腕,肌肉略显萎缩,瘦小枯干。
按照复健师的要求,她在器械上艰难地重复着机械动作,虚汗在她脸颊脖子上淋漓滚落,她喘息艰难沉重,即使有器械的帮助,那简单的动作依然让她肌肉颤抖,显然每抬一下手腕都需要竭尽全身力气。
但她始终一声不吭地坚持着,抿唇忍耐的面容上,唯有眼中一点光摄人明亮。她目光盯着虚无的前方,眸子中有些东西比玻璃断口还要锐利。
卫泽希看得直吸冷气。真浪费,这么楚楚动人的女生,走纤细柔弱路线多好,干吗要把自己『逼』这么狠。
此时复健师看看时间,关停了复健器械,对那女生说:“休息十分钟。”
她点点头,在对方离开后,从复健器械上下来,一抬眼看见了门外的卫泽希。
仗着自己和她来自同一国度,卫泽希自来熟地朝她挥手,『露』出灿烂笑容:“嗨,你也是中国人吧?生病了吗?”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那女孩眼都没抬,面无表情地挽着自己的袖子,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中气不足,她的声音隔了这么几米,传到他耳边已经飘忽。
卫泽希厚着脸皮说:“你的口音有点柔软啊,是南方人吗?”
其实就一个模糊的嗯,他能听出个鬼。
翘首盼望许久,等来她轻轻两个字:“上海。”
卫泽希惊喜地说:“好巧啊,我马上也要回国,正是去上海工作。”虽然是被流放。
“哦。”她低头折着裤管,睫『毛』都没动一下。
“你什么时候来美国的?什么病啊?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住院挺寂寞吧……”
“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她声音平淡,却如冷水泼面,让他既尴尬又狼狈。他悻悻地咬着后槽牙,抓住把手就要把门带上。
而那女生也根本没抬头看他一眼,径自坐在旁边的瑜伽垫上,按摩起自己的腿来。她一遍又一遍,机械而认真,仿佛那些僵硬萎缩的肌肉能按照她的意志,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充实饱满起来。
除此之外,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与她毫无瓜葛。
平生第一次被人彻底视作空气的卫泽希,郁闷至极。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他翻个白眼,转身要走。谁知左脚刚迈出,就听到急促的一声痛苦低呼。
卫泽希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正抱着自己不停颤抖的小腿,大口喘息着,满脸痛楚。
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卫泽希心花怒放幸灾乐祸,不假思索地快步走进复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