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冷静和缓,可那时候的她却不懂,只有已窥知了一切内幕的人,才会那么平淡地安慰别人。
直到墓碑树好,颜未染抚『摸』着墓碑上老师的照片,原本已经干掉的眼泪又再次涌了上来。她声音嘶哑哽咽:“老师死得太惨了……这么多年来,她抚养我长大,把全部化妆的本事都教给我……可如今她去世了,我却没办法替她好好化上妆,更没办法送她回归故土……”
而他叹了口气,说:“老师整张脸都被腐蚀了,你就算再努力,又有什么办法替她化妆呢?”
是的,老师这一生,为无数人描画出最美丽的样子,可她自己,却带着最惨不忍睹的面容离开这个世界。
时至今日,颜未染仿佛还能看到弥留时面目肿胀脓血溃烂的老师。她在临死前痛苦呻『吟』,紧紧掐着颜未染的手来缓解痛苦。指甲深深嵌入肌肉,颜未染的手上被划出无数道血痕,可她只是跪在老师的病床前痛哭,握着老师的手一动不动,仿佛未曾感觉到疼痛。
她握着老师的手,一遍又一遍追问:“是谁?是谁害得老师这样?”
可老师始终咬紧牙关不说话。最终,也只是眼看着她的身后,一寸一寸地放开了她的手。
颜未染握着那松脱的手,崩溃痛哭。
她慢慢地转过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向身后的房门。
医院走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全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无一寸立锥之地。
也不知她哭了多久,门口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他出现了。
在暖黄灯光中,他显得格外温暖。照进门的逆光恍若圣光,笼罩在他的周身,这一刻世界都变得恍惚『迷』离,让歇斯底里悲哀凄凉的她如同得到救赎。
他将她轻拥入怀,在她逝去老师的病床前,他什么也没说,但这已是承诺。
在老师入土为安之后,他建议她搬到他的家中。而她希望他能帮忙揪出害死老师的凶手。他用近乎誓言的口吻承诺,但最终直到她从高楼坠落,躺在icu中把所有的事情艰难地在自己因为病痛而越显清晰的大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后,才明白自己早已成为牺牲品。那时的她也顺带着明白了,为什么临终的老师,要一直盯着病房的门。
也许老师早已知道,他会从那扇门走进来。
也许在老师临死之前,他就已经站在了门口,只是在她死后,他才抓住了时机进来安慰她。
也许……
这些可怕的念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即使现在对卫泽希讲起,她也依然痛彻心扉。
所以颜未染舍弃了那个人的部分,只说:“我老师死得太惨了,而且,她是死在自己亲手调配的护肤品配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