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泽希顿了顿,又敲了两下门,声音急切起来:“未染,未染?”
“没事。”她掀开脸上的被子,调适好最正常的语调,回答他,“做了个噩梦,打破了你家的台灯,抱歉。”
卫泽希松了口气,又问:“手没被割到吧?”
“没有。”
房间内一片黑暗,颜未染感觉自己似乎在半沉半浮。而他温柔的询问,在此时似乎戳中了她内心某一处最柔软的地方。
她紧闭的眼睛酸涩湿润起来。在那一夜之后,她一次又一次地从噩梦中惊醒,但却从未有过一个人,在她醒来后这样轻柔地安慰过她。
过往那些孤独强撑的固执,只因为他这一句轻轻的问候,竟轰然崩塌,再也无法扞卫她柔软的内心。
她抬起手,将手背挡在自己眼睛前,咬着下唇沉默了许久许久,才让心口那些翻涌的血『潮』渐渐平息下去。
夜还很深,沉沉地压在窗外。她翻身坐起来,开亮了灯。幸好拖鞋放在床的另一边,并没有溅到碎玻璃,她穿鞋开门出去,到工具间找了找,在确定了他家用的是水过滤式的吸尘器之后,提着它到房间内准备吸碎玻璃。
结果卫泽希就冒出来把她的吸尘器给拎走了,说:“别打扫了,万一清理时被扎到手怎么办?明天交给清洁阿姨喽。”
“可我也睡不着啊。”在客厅夜灯的昏暗光线下,黑夜让她神情恍惚,有点不敢看卫泽希,低着头说。
“太巧了,我也睡不着了,来我给你热一杯牛『奶』,我们去看看凌晨四点的纽约。”
昨天被塞得满满的冰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卫泽希嘴里咬着一袋松饼,手中端着两个杯子走到阳台上,把一杯牛『奶』放在她面前的小桌子上,自己坐在对面喝着咖啡。
可纽约其实根本没什么好看的。霓虹灯已经熄灭,所有的大楼在稀薄的路灯光下只显『露』出大致的轮廓,无非是深一些或浅一些的大型『色』块。
倒是颜未染看着他的模样,托着腮微偏着头,微微笑了出来,
夜风擦过卫泽希的脸颊,他看见她的眼中倒映着星光,比此时中央公园那一泓湖水波动得更为闪耀。
“怎么了?”他『摸』着自己的脸颊,有些不自然地问。
“你刚刚叼着饼干袋的样子,好像格劳伯——”她说到这里,神情黯然了须臾,随即便呼出一口气,说,“格劳伯是我以前见过的一条金『毛』寻回犬。”
“看来给狗狗起格劳伯这个名字的人不少啊,我也认识一条金『毛』叫格劳伯。”卫泽希撕开松饼给她递了一块,说,“可惜我认识的那条格劳伯,今年上半年死了,唉,真可惜。”
颜未染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也在心里想,不知道程嘉律养的格劳伯,现在怎么样了呢?之前他们还一起给格劳伯庆祝过十三岁生日,现在想来,它也是很老的狗了。
以卫泽希的个『性』,其实他本来是想和未染在多聊聊的。比如小时候的格劳伯特别喜欢一把扫帚,每天咬着扫帚打圈圈,所以程嘉律就想起了老是抱着扫帚为搞笑诺贝尔奖清扫纸飞机的格劳伯,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不过,这么有趣的话题,在看见颜未染幽静的侧面之后,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淡忘了。在这一刻,她眺望着纽约的天际线,而他凝望着她的面容,除了风声之外,其他什么声响也不应该存在。
纽约没有声音,她没有声音,他也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