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未染,和我在一起吧。”
颜未染的心口,有某一根弦轻轻颤动起来。
猝不及防的,在这一刻听到这样的表白,她难免惊愕,又难免惊喜,但,她又真是,讨厌这种感觉。
因为,她一直在抵抗,那些在遭遇困境时,下意识便想要求助他的念头。
也许她那拼尽一切才筑牢的意志,那无数个暗夜含泪强迫自己坚定走下去的信念,要被面前的男人片刻之间摧毁。
那曾经发生的一切,又在眼前蔓延。
欢笑着『荡』上天空的秋千,总有一天会让她重重摔在地上。
漫步其中的花园小径,总有一天会长出荆棘绊倒刺伤她。
就像与她携手轻拥的人,终究有一天『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所以,颜未染只恍惚了片刻,便慢慢推开了卫泽希,说:“是的,卫总,我们是在一起的,合作伙伴。”
“你傻不傻啊?谁说合作伙伴的事情?”卫泽希的面容不知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懊恼,脸红得连耳朵都有些热烫,“你知道我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向你告白?你就这么应付我?”
她艰难地避重就轻:“可是卫少,合作伙伴维持普通关系比较好,不然的话,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影响生意。”
他低吼:“谁在乎生意啊!”
“我在乎。”颜未染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是我、也是我老师这辈子的期望。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依凭。我可以没有家,没有爱,没有幸福,但我不会再那么愚蠢地放开自己唯一可以立足的东西,去相信别人的承诺。”
承诺。
所以曾给过她承诺的人是程嘉律吗?那时候的他,是怎么对她说的呢?
卫泽希的耳边,忽然又隐约响起了程嘉律曾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我是想结婚,想娶一个女孩子,很想很想……我想和她一起住在有小花园的房子里,花园里有秋千和蹦床,房子里有她喜欢的大浴缸。我想回家的时候替她轻轻推着秋千,将来我们有了孩子,她可以和孩子一起在蹦床上跳得很高很高,笑得很大声很大声……”
他想起了程嘉律当时脸上恍惚的神情,但他又想,也许现在的自己,比他还要更加恍惚虚妄吧。
所以他慢慢的,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那就不要承诺,要法律保障。我们结婚,用婚姻把我们两个人变成一个人!我不但要和你合作,还要给你家,给你爱,给你幸福!”
颜未染那患得患失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因为他这一句话,而被一种滚烫的东西给包围了,不可避免地颤动起来。
这么广阔的地球,这么喧嚣的城市,最终她在这个远离出生地的地方,得到了另一个人这么郑重的宣誓。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偏离了她预设的人生航道,即使能宽慰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却也不是她所想要的。
颜未染将脸埋在膝上,掩住自己心里的悲凉与茫然,也强自压抑自己喉口即将脱口而出的呜咽。
“说话,不许逃避!”他赌气地抬手按住她的肩,强行扳着她让她面对自己,“你不是说为了老师和你的品牌,你什么都愿意付出吗?那我为了你都愿意付出一切了,你就不给我看看你的诚意吗?”
他的掌心灼烫,按在她的肩上那么有力。他那晦暗又灼热目光中的期待与紧张,就像一个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一场赌注上的赌徒,正眼中布满血丝地在等待着她开出自己买的牌面。
颜未染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荷官,她对这样的卫泽希,不可能视若无睹。所以被他按着无处躲避的她,只能闭上眼睛,说:“这么重大的事情,我……要再考虑一下。”
她这神情,让卫泽希想到了那一日自己曾教训过的那个辜总。
仗着她有求于自己,『逼』她交换其他条件,这样的自己和那个恶心的男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呸,卫泽希再一想,自己和颜未染男未婚女未嫁,怎么能拿那种找婚外情的男人比,真是贬低自己身份。
“你可以考虑,反正我会马上准备好钻戒,只要你一点头,我就正式求婚。”有点灰心失望,卫泽希也不想再『逼』迫她,只慢慢放开她。想了想,他又说:“但你可别让我等太久,毕竟,像我这么好的男人举世稀有,你错过后就再也遇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