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先生哭笑不得,“你念孩子,媳妇自然也是如此,孩子送过来,他们家里岂不也冷冷清清的?如此你能安心的下?”
章氏说不过他,便道,“懒得跟你计较”。
说罢,扭头去后院收拾去了。
文成先生又同梅长青聊了几句,便起身去了沈府,梅长青等章氏带着丫鬟环儿出来,带着她们回了梅园。
章氏能来,晚娘非常高兴,拉着她去后院屋里聊天,瑾儿、环儿两个小丫鬟自然也跟着去后院伺候,梅长青一个人闲着无聊,便回屋看书去了。
傍晚开园不久,梅园里已经热闹非凡,不少富贵人家拖家带口的过来听戏,后厨就一个婆子,定然是忙不过来的,晚娘安顿好章氏后,急匆匆的去了后厨帮忙,瑾儿也跟了过去。
梅长青等在门前恭候文成先生,没一会儿,就见刘伯驾车而来,梅长青起身迎了过去。
见只有文成先生一人下来,便问道,“师父,沈伯父不过来吗?”
文成先生点头道,“老家伙家里人多,脱不开身,说等哪天有空再来。”
师徒两边走边聊,坐下不久,戏便开场。
小年是喜日,唱《杜十娘》有些不大合适,李庆之便安排了一出老戏——《天官赐福》,虽说是出老戏,今日却是应景,听戏者不断叫好,富贵人多,赏的自然也多,燕小乙端着铜盘不断往来进出。
戏罢歇息。
沈老赞道,“二三子唱遍了生、旦、净,梅先生教的好,弟子们唱的也好,将来都是些角儿。”
他说的是实情,这年头戏子都是男人,女子们讲的是贤良淑德,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儿敢抛头露面的唱戏,弄不好是会被“卫道者”们浸了猪笼。
所以,一般青衣、旦角、生都是男子扮演,这就导致了选弟子除了看嗓子外,还得看脸,一般除了武生、武旦等角色要求不是很高外,大多都依长相配角,丑的唱丑角,俊的唱花旦、青衣、生。
梅园弟子都长的各有特点,像已故的二师兄曹永柱等身材高大魁梧的一般唱净、花脸;大师兄李庆之、三师兄粱沁这种长相俊美的唱青衣、花旦、生,也叫“俊扮”;六师兄安宁就唱的文武丑、彩旦——
梅长青谦虚道,“您过奖了,不过是些基本功罢了。”
文成先生摇了摇头,“一群男儿郎,唱成这样,不容易!”
——
说话间,锣鼓声起,一出新戏拉开帷幕。
《西厢记》十六场,头一场名为“渡河”。
配合着胡音,踩着锣鼓点,琴童挑书箱、琴、剑上,“张生”粉墨登场,朗声道,“扬鞭纵辔长安往——”
只见他一袭洗净笔墨的淡青色褶子,头顶文士巾,手执白纸扇,小白脸儿敷粉,画眉墨勾勒的剑眉星目,闭合间唇红齿白,称不上是公子世无双,却也能颠倒众生。
“——怎不喜欢少年郎!拍长空,雪卷千堆浪,归舟几点露帆樯。真乃是黄河之水从天降,你看它隘幽燕、分秦晋、带齐梁,浩然之气从何养?尽收这江淮河汉入文章——”
此时,台上二人一个递词一个唱,唱腔余音绕耳、戏词清丽脱俗,听客们拍手连声喝彩。
“——艰难险阻只寻常——”
戏唱至此,一场落下,紧接着换人登台,有老旦,有花旦,有净,有小生。
且听红娘唱道,“有请小姐。”
戏词儿声落。
忽见,有“女子”身着红粉裙衣,莲步轻移,芳姿摇曳,掩面款款而来,待长袖落下,“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一抹黛眉如烟,眉间锁一丝浅浅哀怨,羞煞了台下红颜。
“乱愁多怎禁得水流花放——”
启齿似燕语呢喃,珠圆玉润,闻声人已醉,入耳妙不可言,好似细雨淋漓,又似杏花扑面。
二楼角落里,一位杏衫襦裙、模样秀美的姑娘正凭栏观望,待她看清“崔莺莺”的模样,人呆了,痴痴道,“琴姐,“她”是男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