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道此处,上阙读完,柳如是顿了顿,扫了眼台下惊呆的众人。
“唉,输了,单凭此词,吾不及狄公子多矣!”郑经酒杯一抖,颓然长叹道。
武思猛的扭头看向狄景晖,见他伏在那儿冲自己嬉皮笑脸,顿时呢喃道,“不可能,此词定不是这混球所写,作词的是谁?沈家子?还是那垂首之人?方才我没注意,你等可看清了那垂首之人是谁?”
几人摇了摇头,扭过头去,却因隔着挡板,看不清里边人影。
“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
柳如是声音柔脆,煞是好听,众人却没了那心思,皆心道,“好词,好胆,借酒申斥,莫不是在嘲讽科举、嘲讽时政吗?”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柳如是读完,舒缓了下心头震惊。
堂中寂静无声,几乎落针可闻,唯能听见狄景晖与沈临“嘿嘿”的嘲笑。
半晌后,狄景晖笑道,“柳姑娘,看来今日这补词比试,是本公子赢了。不过本公子可不像某些道貌岸然之徒那般无耻,今日本公子招待家中贤弟,姑娘无需作陪,且过来同饮一杯如何?”
裴俚拍案起身,怒斥道,“狄小三,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就你那几斤几两的本事,金陵城中哪个不清楚?你拿他人之词来与我等较量,算不得数。”
“嘿,无耻之徒,谁告诉你此词是本公子写的了?此乃我家贤弟所作,且我家贤弟就坐此间,怎能算不得数?”
裴俚咬牙道,“你家贤弟?我等可从未听说相府还有个狄四公子,况且,你狄氏一门青年也没个如此之才。”
“吆吆吆,耍无赖了不是?狄家青年一辈是没这么个大才,可贤弟乃我父至交弟子,与我狄氏子弟有何区别?我狄氏可不像有些人,好人不交,尽交些下三滥的癞蛤蟆。”
“你——”
“好好好,好一个你父的至交弟子,有本事你让他站出来,本公子倒要瞧瞧,此人有什么三头六臂,能将我等比作癞蛤蟆。”
狄景晖不屑道,“你也不瞅瞅自个儿是个什么东西,我家贤弟,岂是你说让站出来就站出来的?”
裴俚怒火中烧,刚要发作。
却听隔间里突然响起另一道声音。
“算了三兄,既然他想见,小弟就让他见见,咱又不是丑的见不得人。”
话音落下,众人就见隔间中站起一道修长消瘦的身影,转过头,十七八岁少年,玉树临风,微笑似春风拂面,让人心生好感,一身青色朴素的儒袍,仿佛一股书香之气扑面而来,举止温文尔雅,着实令人有些自惭形秽。
“钱塘梅长青,见过诸位。”
少年人微微一礼。
接着他又扭头看向台上正捂着小嘴、一脸难以置信的伊人。那灿烂的微笑,似冬日里的骄阳,瞬间温润了伊人的心房。
恍神间,就听少年柔声道,“柳姑娘,相别一年,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