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唐焕是四个表兄弟里年纪最小的,长相却是难得的精致。一双桃花眼,目若郎星,直挺的鼻梁上有一颗红痣,更添其独特的魅力。他的唇很薄,像桃花瓣轻盈。都说薄唇之人薄情,他虽看上去风流倜傥,实则该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
叶盼香难得想事情发起了呆,没注意自己一直不加掩饰地盯着唐焕。
不过被看之人可没有丝毫不好意思,还对着王妃道:“祖母,表妹一直盯着孙儿看,想必是很喜欢孙儿这张皮囊,不如下回寻个江湖术士做一张一模一样的送与她,您说可好?”
叶盼香回过神来,对上男人戏谑的眼神,愣了愣。
王妃作势骂了唐焕一句,语气里都是对这个嫡孙的宠溺,“你这皮猴,瞎说什么,也不怕吓着你香表妹。”
叶盼香似是羞了,轻声解释道:“是香儿失礼了,香儿是瞧见焕表哥鼻梁上的痣,想起娘亲曾与香儿说过,眉间一点痣,人人好颜色。如今一瞧焕表哥,还真是,故而多瞧了两眼,还请表哥莫见怪。”
王妃随即笑出声,拍了拍叶盼香的手,道:“你焕表哥小时候精致地跟个女娃似的,三皇子来府里玩时还总嚷嚷着长大了要娶他为妻。”
叶盼香不难想象唐焕儿时的“姿色”,面上忍不住轻笑出声。可这样笑话人家总归有些不大好,叶盼香收了收脸上的笑意,倪了眼唐焕。本以为会看到一张恼羞成怒的脸,未曾想他脸上的笑意没少一分。
对着王妃,唐焕似做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孙儿这张脸能讨祖母一笑也是它的福气了。”
王妃戳了戳唐焕的脑袋,嗔道:“油嘴滑舌。”偏偏她心里很受用唐焕这样的甜言蜜语。
“好了,今日是三月三,上巳节,你们几个小的都出府春游去吧。渊哥儿,你可要替祖母帮忙照看好几个妹妹。”
唐渊恭敬地应答,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他是三房的长子,今年十八有余。未婚妻定的是尚书右丞颜家的次女,还算般配。他素日里板着张脸,行事作风大有王爷的风范,和唐焕放荡不羁的模样截然相反。
唐馨听闻兴奋地蹦起来,对着王妃撒娇:“祖母总算开口了,馨儿都坐不住了。”
王妃对着三房夫人柳雪娴道:“你瞧瞧,这么多娘子里就属馨姐儿最贪玩。”
柳雪娴是她娘家侄女,比起大房的郡主,高高在上轻易不开口。二房虽自小养在她身边,但总归不是她亲生的,三房的媳妇儿跟她算是最亲近了。
柳雪娴最是娇惯这个女儿,就怕将她拘束坏了。
唐馨做了个鬼脸,拉着几个姐妹就往外跑。
百花井街上都已经备好了马车,闺房女儿新意多,又爱事事攀比,连这马车也不放过。马车上的轩板挂着几串玉铃铛,门帘前还有数串琉璃帘子,香车宝马笑春风,足以见齐朝鼎盛。
唐馨正死皮赖脸地磨着她的亲二哥唐寅,非要骑马跑一圈。唐寅自然是不同意的,他这妹妹可是他们三房的掌上明珠,摔出个好歹他可负担不起。
唐馨见唐寅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气得直跺脚,就没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唐寅投给唐焕一个无奈的眼神,唐焕笑着脸,唤了唐馨到他身边去,“二妹妹不如来骑我的蹑景。”
唐馨眼睛发亮,她初学马术,但也知晓唐焕这天马是马中贵族。殷红如血,肋如插翅,日行万里,她是做梦都想要骑一骑的。只可惜她这四哥脾气有些古怪,别看他总是笑着张脸,素日里可不爱搭理她们这些缠人的麻烦精。可如今他自己开口了,唐馨岂有拒绝的道理,
“那便多谢四哥了。”
唐焕利落地下马,将马让给唐馨。唐馨一脸兴奋,按捺着激动,试探性地抚了抚蹑景的鬃毛,见它乖顺异常,毫无躁动之势,遂彻底放下了心,抓着马鞍,作势要翻身而上。
可她才刚踏上精致镶金的马蹬,蹑景就一改乖张的模样,愤怒地一抖,朝天嘶吼,后蹄作势抬高想往唐馨身上踢。成年马脚力大,何况是这种天马,一脚下去,唐馨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唐馨瞪大了眼,被这阵势吓得措手不及,别说逃了,便是挪动也难。
众人也都被这危如累卵的情形吓到了,可危机时刻,皆是愣住了,根本来不及救她。
唐焕眯着眼,神色淡定,在最后关头才拉了拉马尾,蹑景瞬间就安静了,马蹄蹭了蹭唐馨的衣角,鼻孔冒出几丝气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看不出刚才的暴动不安。
叶盼香垂着眼眸,回想着方才的场景。她当时瞧得真真的,唐馨想上马时,唐焕的袖子几不可察地一动,那马才躁动起来。若非她眼力比寻常人好上许多,也是无法察觉的。
叶盼香没来得及隐去猜疑的眼神,唐焕一记似笑非笑的眼刀向她投去,让她没由来地一慌,唐焕此番更像是在借机告诫她,初来乍到的,可别轻易得罪了他。
唐馨吓得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抚着自己的胸口,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她根本没瞧出来这件事是唐焕动的手脚,想着刚才差点要送命,这会儿对马简直是望而却步。唐媛站到唐馨身侧,扶起了她,又抚了抚她的背,带着她上马车休息。
唐寅不赞同地看了眼唐焕,可唐焕则毫不在意,悠悠地落下一句“二妹似乎不适合习马”,便潇洒地骑着蹑景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