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前一夜是三更天才睡的,叶盼香晨起时头昏脑涨,宝漪替着按了会儿脑袋才觉得舒服些许。
宝心一早就借熬牛乳之名将信纸给了厨娘阿晚,进内室时实在困得睁不开眼,拢着帕子打了个哈欠,便被刘嬷嬷逮住好一通说教劝阻。
“你啊你,素日里瞧着你年纪小,做事却是极为稳妥的。昨日我不过留在朔风堂一晚,你就放任娘子熬了半个通宵。你自个儿说说,娘子眼下的乌青,要是被王妃瞧见了还指不定怎么心疼?”
宝心耷拉着眼,委屈地缩了缩脖子,“嬷嬷,您也知道,娘子虽性子温婉随和,可却是个有主意的,奴婢人微言轻,是怎么也劝不动娘子的。”
“你也别觉得委屈,娘子要是病了,第一个受罚的就是你们。”刘嬷嬷到底也心疼小姑娘,不好多苛责,只道,“好了,娘子方才已经起了,你快些去小厨房制壶马蹄莲藕渣,待会儿给娘子敷眼睛。”
宝心认命地叹了口气,顶着闷热的薄阳又跑了一趟东边的小厨房。
内室,宝漪替叶盼香打了一层玫瑰香粉,平日里是不轻易用的,小姑娘的皮肤本就如绸缎一样滑溜,添了这些香粉反倒不美,如今倒是派上些用场了。
“娘子,您瞧这样行吗?”
叶盼香缓缓睁开眼,瞧着镜子摸了摸自个儿的白玉耳坠,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
“宝漪,替我将芙蓉簪拿来。”
宝漪依言,褪去了叶盼香头饰上的一支镂空兰花珠钗,将芙蓉簪钗了上。
叶盼香漫不经心地选着手镯,缓声开口:“今日我同三姐姐一道上街,你与宝心也可出去走走,别成日闷在碧海阁里。”
宝漪笑道:“娘子说笑了,我与宝心得守着碧海阁,哪有功夫出去?”
叶盼香素手择来择去,还是选了琉璃珠坠,“过几日府上会来位表小姐,听闻幼年还与我见过面。昨日到的信,今日一早吴总管就吩咐要将瑶花阁整理出来。我记得,你与瑶花阁的绣娘不是有几分交情吗,今日得空,找她串串珠络也好。”
“是。”宝漪稍稍寻思,便明白了叶盼香的意思,“娘子是担心......”
叶盼香轻叹了口气,道:“居安思危,不得不防。我知你有分寸,你且去吧。”
用过早膳后,叶盼香带了几位随从和婢女,从竹园往万春堂走去,小径弯处一不留神,直面迎上脚步匆忙的唐渊和随从,差点撞了个满怀。
“香表妹?”
唐渊赶忙稳住叶盼香,匆匆往后退了两步,拱手致歉,“表妹可有哪儿被撞疼了?”
叶盼香的右肩瞌在男人坚如磐石的胸膛,确实伤到了,可到底男女有别,她也不好直说,只道:“渊表哥放心,香儿无事。”
见唐渊素日里板着的脸上有几分急切,叶盼香善解人意道:“表哥似有急事,不若先行一步。”
唐渊扯了扯嘴角,歉意道:“今日确有急事,下次定到碧海阁亲自给表妹赔罪。”
叶盼香抿唇笑道:“表哥严重了,不过是件小事,不必挂心,香儿先告辞了。”
唐渊望着叶盼香离去的背影缓了缓神,见她似是真的无碍,便也匆忙离去了。
虽说被撞得有些疼,可到底也只是一会儿功夫。叶盼香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到了万春堂,见着不止唐璟,连唐妍这个小书迷也装扮好了,准备一起出门。
叶盼香还没说话,唐妍便红着脸嗔道:“你可别笑话我,我这次上街是去定做荷花宴的衣裳和首饰的,先说好了,久了我还是不愿的。”
叶盼香莞尔,道:“六姐姐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找条有书铺的街逛。”
唐璟听了拢着帕子笑得天花乱坠的,气得唐妍好一通小脾气,直追着叶盼香挠痒痒。
唐家的马车与颜家的马车在长苑街碰头,说来也巧,离晚妆阁所在的长缨街不过一盏茶的脚程。
颜家姐姐都是好相处的,颜夕同在梅院,素日里还算是点头之交。颜蔚去年便从菊院毕业了,八月里就要出嫁了,这几个月足不出户在闺中学习主母规矩。
“几月不见,颜家姐姐瞧着轻减了不少。”
几人互相行了同辈礼,一道走着聊天。
颜蔚摸了摸自个儿的脸,笑道,“母亲说,女子出嫁时还是要苗条些才好看,这几月鲜少让我沾荤腥。”
唐璟轻笑:“大哥可是有福了。”
颜蔚听闻羞红了脸,也不做声。
一旁的颜夕替着害羞了的姐姐回道:“安乐县主可别逗我二姐了,平日在府里,我便是提一句唐大哥都要被我二姐拒之门外,更遑论其他。”
颜蔚本就觉得当着这位未来小姑子的面谈论这些不好,被妹妹这么一说,越发无地自容了。
“颜家姐姐莫要害羞,日后嫁到我们荣安王府,可是日日要瞧见的。”
众人嬉笑,颜蔚只得掩着帕子,快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