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鞠场内,慕贺正单手倚着腿,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酒盏,杯盏中盛了半杯冷酒,经他手摇晃,竟无一滴洒出,可见其手法娴熟。
一人逗趣实在无聊,慕贺斜眼瞟见身边端坐着饮酒的男人无言,甚至都未向他投以目光,不禁自觉无趣,漫不经心地吐着苦水:“云长,你不是说今日是出来为竹兄接风洗尘的吗?怎带我们来了这儿......咳,不是我说啊,这场击鞠赛委实无趣,不如咱们回了醉烟楼寻乐子去!”
话音刚落,唐焕还未接话,名唤“竹兄”的男子便以折扇敲了敲慕贺的后背,严肃道:“你莫不是流连花丛太过,伤了精气,至记性不好。你方才唤我的称呼我暂不计较,但若是再被我听见,我便将你往日的莺莺燕燕塞进你府中后院。”
话说这男子字唤骨夫,自然也是京里有名的人物。他自出生便瘦弱,药罐里养大,偏又生于医药世家,祖上与神医华佗颇有渊源。世代族人虽不隶属太医院,却曾多次进宫为贵人调养身躯,医术为圣上所叹。
如今骨夫年仅十七,便接手了族中所有医馆,在京中颇有名声。因他生得俊美,瘦弱更添其道骨仙姿,一副高冷做派,引得女儿家芳心暗许。
慕贺不甚在意地拍了拍骨夫的肩,显然是不相信他能将他往日的小情人逐一寻来,实在是多得记不清了,他自己都未必能找全,“兄弟,这“竹兄”的称呼多好听,和你十分相称,何必苦恼哩?再者,你可不用白费心思,有这份精力,还不如去找几个美人儿爽一爽。翻了年你也十八了,未经人事这种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跟着便是一阵夸张笑声,众人不知原由,被慕贺笑得前仰后合的滑稽模样看愣了,实也不知他是不是失心疯了。
半响,慕贺才停了笑声,他见两人丝毫没被他所影响,也不尴尬,自个儿乐了便行。
他见唐焕递了一个檀木盒给骨夫,两人毫无话语交谈,眼神对视,一递一接却是默契。
“云长,你给的是什么?”
唐焕直直地望了他一眼,眼神突然变得戏谑,问道:“你真想知道?”
慕贺吊儿郎当地点了点头。
唐焕挑了挑眉,朗声道:“自然是你往日那些莺莺燕燕的名单。”
慕贺一下就急了,也不故作姿态,眼疾手快地将檀盒从骨夫手里抢了过来。
唐焕说这话他不敢不相信,他们自小一块长大,他对这人的心黑深有体会。加之他每每流连花丛,多是与他一道的,他若留个心记了下来也不是不无可能的。
不过慕贺一打开檀盒就知道自己被耍了,里头是一丝纯白丝帕,料子摸着还不错,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慕贺骂骂咧咧了几句,又没这胆子对着唐焕破口大骂。气急了也只得将檀盒用力地甩给骨夫,自个儿坐下闷头饮酒。
这场景着实滑稽,唐焕与骨夫皆笑了。
再看江景这处,白家娘子玩得酣畅淋漓,下来后险些站不直身子,全靠侍女搀扶着。
唐家二娘子最是好玩,见这般场景忍不住催促叶盼香上去,让她在身后推。
叶盼香可是怕了唐馨以往的胡闹举动,只道:“二姐姐还是饶了香儿吧,待香儿受了这罚,让旁人推你玩岂不是更得趣。”
唐馨也知自己下手没个分寸,也没强求,只是一个劲儿地央她快些玩耍,好让自己也体验一番。
众娘子虽瞧见了白家娘子玩得欢愉,还是有胆小之辈恐这袅袅青烟下的湖水,眼瞧着叶家娘子坐了上去,半截衣裳并一双脚还悬在半空中,不免有些惊心。
叶盼香自然不觑这秋千,安稳地坐着,面朝着午后的暖阳,舒服地眯起了眼。身后的侍女为她系好丝带后,便慢慢地推了起来。
起先不过与平常在院儿中玩得一般无二,而后越荡越高,叶盼香觉得心口痒痒的,带着别样的刺激。
众娘子的注意力大多都放在了叶家娘子今日着的衣裳,起先瞧着着实没甚出彩的,只能道“清丽”二字。未曾想落在风中,那抹碧绿添了一丝飘逸,在烟波浩渺的水面上尤显脱俗。
这样的美景,击鞠场的公子们定不愿错过。原是范家公子先注意到的,一声“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评价之高,惹得众人好奇,能让范家公子说出这句话的是何天仙。
从这儿往船上望去,只瞧得见起伏的衣裳,却可见其袖下雪白的藕臂,当得起一句“皓如凝脂”。
有人惊艳,从未见过这般雪色,实在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