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焕皮笑肉不笑,斜眼看她,“哦?为兄先到的后湖,妹妹而后才来。为兄好端端地坐在这儿,也是妹妹自个儿掉下来的。怎么能说是为兄把妹妹骗来这儿的呢?怕不是妹妹处心积虑想与为兄偶遇。”
唐焕在睁眼说瞎话上的造诣炉火纯青,调戏人的把戏也是如数家珍,加之叶盼香年纪尚小,他自是想怎么欺负便怎么欺负。
他素来随性惯了,做事随心情而定,自那日竹林“幽会”,唐焕免不得时常念起小姑娘,她发间的馨香,莞尔时露出的酒窝,还有口不对心的傻模样。甚至更早,早在他为她抓药那晚,他对她的感觉便有些不一样了。唐焕自知情债太多,却从不收敛,放任才是他的作风。
叶盼香被这一番无耻的推卸气得呼吸急促,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她对唐焕芳心暗许,穷追不舍,在府中还能折腾这样一场作妖大戏。
“我要回去了。”
叶盼香一字一顿地强调,他们这片舟不偏不倚,离水榭隔了一座桥的距离,没人掌舵定是回不去的。叶盼香不由得痛恨起自己不会划船,少不得要瞧人脸色了。
唐焕啧啧两声,从身后取出了两截木筏,娴熟地划开水波,小舟在荷藕间行动自如,他甚至不必回头,便能准确无误地避开盛开的菡萏,可细瞧瞧,这舟分明离水榭越来越远了。
“妹妹费尽心思,不与为兄一起多待片刻怎能如愿,为兄自然要成全妹妹的。”
叶盼香气急,恨不得夺了那讨人厌的木筏,扔进湖中,“你卑鄙!”
唐焕可不恼,挑了挑眉打趣道:“哟,妹妹从哪儿学得腌臜话,小心日后找不着婆家,求着为兄收了你。”
叶盼香忍无可忍,从荷袋中掏出了一块银子,往唐焕脸上打去,唐焕身手矫健,便是划着木筏也是移动自如,轻轻一侧头,便躲开了攻击。
叶盼香见银子落入湖泊中,心下更生烦闷,干脆将一荷袋的银钱都往唐焕脸上砸去,势必要将他脸上砸出一个窟窿。
唐焕轻笑间一挥手,荷袋连着碎银子都似活了,转了身往叶盼香脸上砸去,来势汹汹。
叶盼香蒙了,甚至忘了躲闪,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直至唐焕再一挥手,那碎银子才齐溜溜地落进了荷袋中。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跟耍大戏似的,叶盼香在听见某人毫不掩饰的嘲笑时才敢重新睁眼,先是羞怒,倏地又觉得浑身颤栗,方才那些碎银子若是真砸了过来,她的脸蛋怕是要留疤了。可即便如此,也是她先出得手。
叶盼香一时懊恼,何时她也学会动手伤人了?
唐焕放下了木筏,朝叶盼香摇了摇手指头,道:“妹妹不乖,这可不行。”
叶盼香撇了撇嘴,默不作声,打定主意不再与唐焕说话,可惜她还稚嫩了些,心里想些什么通通写在了脸上,唐焕这样的人精自然是一看便知。
舟中间放置着一扇木匣,唐焕从暗格中取出了一展画卷,画卷被银丝捆绑,纸张保存完好,材质贵重,瞧着便知是名家出品。
叶盼香还生着气,却耐不住好奇,听着木匣开合的声响,忍不住瞥了一眼,遂又垂下脑袋,势不吭声。
唐焕瞧着小姑娘怄气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准备继续逗逗她:“这画卷是空青先生最后一幅。”
唐焕遂为两人斟了一盏酒,“传闻品空青先生的画作时,一定要配上这青梅酿,妹妹尝尝。”
叶盼香狐疑地看了眼男人,心下不觉有些发痒。
空青先生是何许人也,与乐陵大师齐名,独创画派的名家,可惜身无后人,子孙弟子皆无,倒也洒脱,只是早年间所做画卷皆流失。市面上的仿品甚多,大多都不可信,是以没人敢说自己真的见过空青先生画作。
唐焕本事不小,瞧着并不像骗她的,叶盼香有些按捺不住,好的画师都是从临摹起步的,这样一幅充满故事和秘密的画卷怎不迷人,这画作的诱惑对她而言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