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想不到竟然是道长与法师合力而为。那如今菩提禅院、道门、崔氏凑在一起,倒也说得通了。只是……道长本该居首功,为何今日他会留在这里?”
“唔……要贫道猜,小牛鼻子应该是不稀罕这份功劳吧。”
“……那倒也说的通,道长确实对这些身外之物不甚在意……孙道长,道长的情况如何?”
“无碍,一片平稳……一会应该就会醒来。”
“那就好……呼,那就好。无事就好啊……”
松开了把脉的手,孙思邈看着长吁了一口气,坐在石凳上肩膀都有些塌下来的杜如晦,心里倒是暗暗点头。
心说小牛鼻子看人倒挺准。
虽然摸不清这人的路数,但至少眼下这位那发自内心的关怀是掺不得假的。
嗨。
这小牛鼻子的朋友倒是个顶个的靠谱,遇到事就恨不得给他抛头颅洒热血的。
玄奘这和尚如此,眼前这个……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出自诏狱司的书生也是如此。
啧啧,以后可得离这小牛鼻子远点,不然估计得给他把老命赔进去。
正感慨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动静:
“崔氏女婉容,前来拜会杜世兄。”
……
片刻,东厢房内
“道长真的没事吗?”
“……”
听到了这一声带着担忧的惊呼,目光锁定在崔婉容脸上的杜如晦一愣……
可孙思邈却摆摆手:
“无事,在修炼而已。一会就能醒来……倒是崔居士这会儿前来……”
“呃……”
崔婉容听到了孙思邈的确定后,心思才压了下来。
脸上的担忧缓缓收敛,解释道:
“听闻杜世兄前来,在加上刚才城中又闹出来了些许动静,特地前来查看。世兄可是刚到?”
“嗯,倒是刚才有些失礼了,希望世妹不要怪罪才是。”
杜如晦也赶紧赔礼。
同时把心里那一声嘀咕压了回去:
“崔家世妹那眼神……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不过这会儿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想了想,问道:
“世妹,为兄多问一句,刚才为兄已经从孙道长那听到了于栝地龙翻天一事的来龙去脉,非是怪罪,只是不解既然此事守初道长当居首功,如今却为何三家会面,却不带守初道长?”
崔婉容温婉一笑,知晓当初是这位杜师兄与他一起去的弘农上洛二郡后,她心底对这位杜世兄的印象已经极好了。
“世兄莫要误会,此时之前我三邀守初道长,可道长却言明拒绝。所以……”
“原来如此。”
老杜这下心里更舒坦了。
他一开始虽然听到了孙思邈的解释,可总觉得崔家这么做太小家子气了。但现在一听确实是道长亲口说的,那就对了。
道长确实不是这种贪图利益之人。
一不贪财,二不好色,高风亮节。
虽然已经知晓了这些品性,可每每想到这,杜如晦自己都觉得尤为敬佩。
接着,既然私事已了,那就得来说说公事了:
“世妹,你我之家本是世交,为兄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此时河东之事尚不平稳,抚慰大使不日便到,这一池龙火之事,可有什么眉目了?”
“……世兄见谅,我本是女子,今日商谈并没有受到族老传唤,所以还不知晓。”
“这……”
杜如晦眉头一皱,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他听到了一声动静:
“崔掌柜,龙火池之事,贫道不掺和,可贫道今日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既然决定动工,那么……至少在今年,或者河东有其他破局之法前,此地一应营造不可停工。如何?”
“!!”
“道长!”
“……”
不知何时悄然睁眼的李臻看到了杜如晦后,先是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但马上就看向了崔婉容。
他其实刚才就醒了。
不过却因为一些原因睁不开眼。
而这会儿睁眼后,立刻就把自己的底线说了出来。
这是他刚才想到的,给河东上的最后一道保险。
因为老杜说了这件事自己“居首功”后,他觉得自己应该有资格说出这个要求。
我什么都不要,不管多少利润,你们去争。
但我就一点要求,工地绝对不能停工。
因为不管乱世盛世,这些河东的流民,都是他的最后底线。
而看到了眼神有些疑惑的崔婉容,他又补充道:
“还请崔掌柜跑一趟,替贫道把这件事和大家说了。贫道虽然人微言轻,可若这件事论功行赏,那贫道就希望把赏赐化作这个约定。那日,其实便和崔掌柜聊起来为何来河东时,贫道没说全。贫道来,是与贫道之友的约定……”
一指杜如晦,他继续说道:
“但归根结底,还是心忧这些河东之民。不管是法不责众也好,还是随波逐流也罢,毕竟毋端儿已经死了。但河东这个烂摊子却还要我这友人来收拾。眼下崔掌柜与崔县丞之计,在贫道看来,乃是河东的最优解。所以……贫道也就斗胆提出来这个要求。接下来一段日子,贫道可能会和老杜一起出去游说,游说这些流民前来于栝担当民夫,不敢说全都喊来,但一切外部隐患都由我二人解决,只请崔家、菩提禅院、道门三家能看在贫道费心费力的份上,给贫道一个承诺。这一池龙火的锁闭大阵至少在今年内,一不可缺物,二不能停工。一直干下去最好,但如果不行,哪怕只这一年,如何?”
“没问题。”
崔婉容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意。
说到底,无非就是怕今年河东在秋冬之后,遭遇粮荒,导致饿殍无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