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名轻骑策马扬鞭,朝着刚刚露白的东方出发。
“千军二百,中军双翼百五策应,其余后方压阵!”
哒哒哒哒……
马蹄声伴随着令行禁止的命令,迅速完成了对这两千军卒的护送阵型。
接着,裴律师拱手:
“主簿大人,是否出发?”
杜如晦看着那些骑在马上,浑身透露着一股精兵强悍之风的军卒们,一颗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出发。”
……
就在李臻他们重新上路的时候,远在河东南边,整个河东最大的渡口芮城。
当清晨的阳光洒入芮城外的驿站食肆,食肆的小伙计刚刚开始忙碌时,忽然他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扭头一看……
是一个穿着道袍,背后背着一把雨伞的中年道人。
小伙计下意识的把毛巾搭在了肩头,客气的说道:
“小的见过道长。”
中年道人点点头:
“一壶茶,两个杯子。”
“诶,好,道长见谅,咱们这才刚开门,水刚座上,可能要烧一会儿。您先坐,等水烧开了小的立刻给您上。”
“无妨。”
中年道人坐在了靠在路边的桌子前,而小伙计虽然奇怪这道人为什么明明只有一人却要两个杯子。
但也不多问,开始继续收拾吹了一夜有些落灰的桌椅板凳。
忽然,他就听到了那道人来了一句:
“前辈放心,卦象不会说谎。该来的,自然会来。”
“……?”
小伙计疑惑扭头。
这道长在和谁说话?
四处瞅了瞅。
除了自己,也没别人了啊。
难道……
“道长是和小的说话?”
中年道人微笑摇头:
“无事,你忙你的,茶快些上来便是。”
“呃……是。”
店小二应了一声,可又觉得这人有些古怪……
虽然这会儿天已经亮了。
但鬼神之说听多了,难免会多想。
最终,恐惧战胜了理智。
桌子不差最多掌柜的骂几句,可这道人那自言自语有点太吓人了。
于是,他直接躲进了屋子里。
而道人也不介意,反倒因为他走了,说话更方便一些。
直接对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玄素宁说道:
“前辈,这魔蛊妪成名多年,一身蛊术诡异难缠,晚辈这具化身修为不够,帮不上什么忙,还请前辈多加小心。”
在店小二根本看不见……或者说看见后也会下意识忽略的一片荧光之中,手持拂尘的女道人脸上一片平静,只是双眸看着对面的道人:
“天罡。”
“前辈请讲。”
“你所做的这些事,国师可知晓?”
完全换了一副模样的袁天罡摇头:
“师父心神似海,知晓不知晓我也不清楚。”
“那你觉得,国师若知晓你擅自帮我那徒儿推演天机,又算到了我那徒儿乃是山河共主的命格,日后有可能倾覆江山社稷,动摇国之根本,他可会生气?”
“唔……”
听到这话,袁天罡想了想,摇头:
“应该也不会。”
“哦?为何?”
“因为晚辈猜不到师父的想法,但总觉得师父追求的不是这凡俗之间的东西。一应外物应该不至于会引起师父不快……”
说着,他忽然反问道:
“那前辈呢?前辈护佑龙脉,本应该是稳定江山为己任,助天下之太平。可为何这次在晚辈说明来意,听闻守初道长会受生死一劫时,还会出山呢?前辈……应该不喜欢那王朝更迭时的生灵涂炭,江山飘摇吧?江山飘摇,龙脉蛰伏于底,便代表着……会给妖族可乘之机。前辈……不像是会为一己私欲而不顾社稷之人。”
玄素宁面容一片平静,听到他的话后没有任何思考,直接给出了答案:
“因为我不信你的卦。”
“……?”
袁天罡一怔。
却见女道人依旧用那平静无比的语气与目光,说出一个她心中的坚定认知:
“我不信的地方,不是你说守初会有危险,也不是什么他有山河共主的命格。我不信的,是我徒儿有江山雄主的野心。”
说到这,女道人眼里流露出了一抹恍惚的追忆神色。
在袁天罡那不解的目光中,微微摇头:
“江山雄主也好,功成名就问鼎天下也罢。自古以来,哪个王朝的建立,这些词的背后不是那尸山血海?可我笃定他不会,所以,我不信你的卦。”
说完,起身。
走出了茶肆。
而芮城的方向,不知何时来了两个身披斗篷的人影。
人影一高一矮。
矮个子的人是驼背持一根木杖走路。
高个子的人却是双腿绷直,似乎连膝盖都不会弯曲。
俩人看起来走的很慢,可实际上几步就忽然来到了横于官路上的女道人面前。
“这位道长……”
苍老、沙哑、诡异的老妇声音从那驼背之人斗篷下面发出。
可她的话却忽然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变速。
“为~~~~~~何~~~~~~~~~~拦~~~~~~~~~~~~”
在那诡异的变速腔调中,手持拂尘的女道人并没有任何与其对话的意思。
看着那在无限被放慢的时光之中,双手绷直向前,露出了漆黑如同死尸一般的双手,绷起要飞向自己的高个子斗篷人,与那自驼背矮小人影周身缓慢扩散的黑雾……
她的双眸一片平静。
不起半分波澜。
只是手中的拂尘化作了那摇光之剑。
剑指二人,半空之中,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一式,焚江!”
“轰隆!”
火光冲天而起。
焚江煮海!
炙热的高温瞬间包裹住了俩人。
似乎燃烧了许久,又似乎只是刹那。
而当火光消失时,莫说两个人影了,连那一片地面都被烧成了暗红的流质。
连骨灰都没留下。
女道人收剑。
拂尘重新搭在了手臂上。
仿佛做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一步一步走到了袁天罡身边: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