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皱着眉头,压着火气问旁边的妇人,“罪魁祸首朕已经将其斩了脑袋,不知你如今可否能见血腥,如果可以,再见这人又能否立刻辨认出来?”
“那人化成灰我都记得!”那小产妇人提到此事竟不知从哪儿挤出些力气,死咬着嘴唇含恨说道。
老皇帝点了点头,对聂毅冷声道,“不是说已经砍了脑袋,现在就给朕呈上来。”
“是!”
一直跪在原地低着头的聂毅一听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应下之后刚起身要吩咐侍从去拿“人头”的时候,旁边那泪流满面的妇人却突然失控惊恐的尖叫一声:
“啊!”
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汉子抬手赶忙安抚受惊的夫人,生怕她受到过大的打击在这金銮殿上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结果这妇人在他怀里疯狂的挣扎起来,歇斯底里的哭嚎着,“你放开我!放开我!是他,就是他!”
“他就是杀死我们孩子的凶手!昨天就是他骑着马疯狂的冲上来,将我一下子掀翻在地,头都没回的就跑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所有人都看到了脸色完全僵住的聂毅,大殿里当即响起一片惊恐的抽气声。
“这可是当朝太子殿下,你这妖妇别胡说八道!”
旁边的太子党忍不住厉声开口,谁知这妇人是真的受到了太大的打击,这会儿见到“凶手”,整个人都陷入癫狂之中,甚至都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猛地睁开那汉子的双臂,冲上来试图撕扯聂毅,却被一众侍卫拦住。
“我绝对不会认错,你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记得你这张脸!昨晚到处都是大火,所有人都忙着慌忙逃窜,你那匹白色的高头大马疯了似的冲着我跑过来,你连缰绳都没来一下,撞翻我就跑,你哪怕下马将我立刻送去看大夫,我的孩子也不会死的这么惨!你这个刽子受,还我的孩子!”
整个大殿里都是这女人的哭嚎,场面已经完全失控,老皇帝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一张脸已经彻底气成了青紫色,瞳孔一片赤红,吓得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向来沉稳老练的聂毅这个时候心里也有些发慌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其实到现在他仍然心有余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控疯狂,也不记得具体做过什么,脑袋里只记得那种暴虐和“追捕”骆心安的兴奋感。
所以如今他一听妇人这么一说才感到了后怕,因为他压根不记得撞没撞过这孕妇,甚至这会儿都没法理直气壮的当场否认。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老皇帝如惊雷落地般的一声怒吼,让所有人为之一抖,聂毅的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试图保持镇定,“父王,绝无此事,儿臣不知常太师从哪里找来这两个人诬陷儿臣,但儿臣可以保证,绝对不曾做过任何伤害老弱妇孺的事情。”
“诬陷?殿下您可真瞧得起老臣,您贵为东宫太子,未来储君,而老臣年事已高,没准再过不久就要告老还乡,试问老臣这样一个即将无权无势的老头子,哪里有胆子敢诬陷您?诬陷您对老臣有一丁点好处吗?”
常太师厉声开口,正气凛然道,“若不是真有证据和几分血性道义,老臣今日又何必冒着被杀头的危险站出来揭发此事!?”
说着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既然太子说老臣是在诬陷,那恳请陛下允许老臣将一百四十三个受害人全部请上大殿,殿下大可以与他们当面对质,如果老臣有一句虚言,愿意立刻在陛下与太子面前以死谢罪!”
大殿里一片死寂,老皇帝过了许久才闭着眼睛摆了摆手,“不必了,什么证据都不用给朕看了,常太师,一会儿去支一笔银子,好好安顿这一百四十三人和东城那些伤亡的百姓,具体怎么做不需要朕亲自来教你吧?”
一听这话,常太师的眼睛都亮了,赶紧领旨谢恩连声称是。
等常太师退下之后,气氛已经凝滞到焦灼,老皇帝话已至此,分明是已经认定整件事与聂毅有关。
聂毅周身一片冰凉,死死地攥紧拳头,起身跪到大殿中央,一拱手沉声说,“父王,不论这件事您是怎么看待儿臣的,都请给儿臣最后一次解释的……”
“砰!”
“机会”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打断,老皇帝猛地抄起桌子上一方砚台狠狠地砸了过来,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漆黑的墨汁泼了聂毅一身。
“解释!解释!孽障你造下这种孽还有脸跟朕解释!”
老皇帝目疵欲裂,脸色青紫,猛地站起来恨不得直接抽他两巴掌,结果一句怒吼刚刚脱口而出,他的身形就剧烈的摇晃了几下,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胸口积压已经的憋闷和绞痛混合在一起,他猛地向后倒去——
所有人惊呼出声,李公公惊恐的冲上来赶紧扶住他,只见老皇帝死死地捂住胸口,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吐出来一口鲜血,飞溅在桌子上,将一桌子的宣纸都染成了血红色!
“陛下!”
“父王!”
整个大殿登时乱作一团,而老皇帝再也有心无力的,抽搐了两下,眼前一黑,赫然在所有文武百官面前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