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藩王死守边疆,鞑子的威胁就大了,永乐年间,成祖还有足够的能力和才智数征漠北,但从仁宗后,从各方面而言,都逊于tai祖和成祖,除了宣德三年皇上曾巡边一次外,都不曾有过大的举动,加上这些年战事不断,边防更是陷于全面防御和退缩,才造成了鞑子的一日一日强过一日?扣边是迟早的事情?但要说鞑子就能夺了大明,那也不尽然,不说我大明开国已七十年,人心思定,单说鞑子早已不是昔日成吉思汗时的鞑子,经过中原将近两百年的熏陶,其中许多人早就丧失了作为鞑子的彪悍,他们向往的不再是昔日塞外牧马放羊,而是中原的纸醉金迷,说到底他们扣边并非是为了夺回故土,而是为了想要获得他们心中理想的生活罢了?”
杨峥本默默的听着,待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眼前微微闪了闪,盯着王振道:“公公此话怎讲?”
王振本担心自己的一番唠叨,引得对方不满,却不想人家非但听得极为认真,还是出言询问,显得十分高兴,忙道:“我朝以蒙古鞑子为第一心腹大患,从洪武爷的时候开始,朝廷严厉封锁长城各关口,禁止农业区的一切生产、生活物资出长城,也禁止牧区的一切牧畜及畜产品进长城,并制定了很严格的制度,如有违者,轻者充军,重者杀头。这样的禁令一直延续到了今日,咱大明没了牛羊,大可不必吃牛肉,羊肉便是了,可鞑子却不同了,他们是是单一的游牧民族,非常需要中原的粮食、绸布、铁锅、药材、茶叶等商品。但蒙明处于敌对状态,朝廷对蒙古采取防范态度,限制中原的商品流入蒙境。这样,鞑子所产的牛羊及畜产品就难以流入中原,即便有时进行贸易也是朝贡式贸易,远远不能满足蒙古对中原物资的需要。正常的贸易无法进行,带来的后果之一就是蒙古方面不断骚扰,不断寇边抢掠了?”
杨峥对王振的这一番话十分赞同,蒙古单一的游牧经济决定了其迫切需要中原的物资,而获取中原的物资无非是两种手段,即和平手段和战争手段。但靠战争掠夺的方式非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蒙古内部资源匮乏的状况,还会给蒙古带来大量的损失。而明朝对蒙古的经济封锁,以及烧荒、捣巢等手段也令蒙古畏惧,可生活的迫切让他们挺而走险,《俺答封贡》记载:初,小王子有三子:长阿尔伦,次阿著,次满官嗔。阿尔伦既死,二子皆幼,阿著称小王子。未几死,众立阿尔伦子卜赤。而阿著子二:曰吉囊,曰俺答,强甚。小王子虽称君长,不相统摄也。吉囊分地河套,当关中,地肥绕。俺答分开原、上都,最贫,以故最喜为寇。
由此,可得出经济问题是俺答汗积极求贡的根本原因了,后来隆庆议和,北部边疆各民族却友好相处,“边境休息,东起延、永,西抵嘉峪七镇,数千里军民乐业,不用兵革,岁省费什七”。明朝北方形势的安定和这种和平友好关系的建立,有利于社会经济的发展。清人魏源曾对此作过较为公允的评论:“高拱、张居正、王崇古,张弛驾驭,因势推移,不独明塞息五十年之烽燧,且为本朝开二百年之太平。仁人利溥,民到今受其赐”,这一番议论十分到位,大漠与中原可谓是两个极端,鞑子需要大明的粮食、绸布、铁锅、药材、茶叶等商品来维持更好的生活,而大明却一直将鞑子视为头号心腹大患,对粮食、绸布、铁锅、药材、茶叶等商品加以限制,迫使鞑子不得不为了生活不断的侵扰大明边界,如王振所说,每年的秋天,鞑子来犯并非为了恢复什么故土,而是为了过好日子罢了?”
王振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说道:“鞑子要过好日子才年复一年的来侵犯,可咱们大明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来抢未必就能抢得去,没准儿还丢了性命,所以越来越多的鞑子则希望通过战事,让朝廷屈服,好换取他们更好的利益吧,所以对付鞑子,未必需要武力,只要效仿西洋诸国罢黜朝贡,兴贸易,咱家相信来扣边的鞑子必会大大减小了!”
“这个是当然了,有买卖做,谁愿意提着脑袋来打仗呢?”杨峥心头那点疑惑,经王振这么一说,彻底解开了。
王振嘿嘿笑道:“可不是这个理儿,只可惜,这么简单的道理,那些状元郎却没人明白的,杨大人你说说他们的那些圣人的书本是不是白读了?”
杨峥哈哈一笑道:“可不是白读了么?”。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得便了宫门前,王振将腰间的腰牌送了过去,便与杨峥直入东暖阁了。
暖阁里,因有这一件大事,原本去下达命令的杨士奇也不得不重新坐了回来,等待皇帝进一步的部署,听得脚步声,不仅是三位大学士,就是皇帝也忍不住伸长的脖子往门外张望。
只听得一个声音道:“微臣杨峥见过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不必多礼,起来说话?”皇帝抬了抬手道。
“谢皇上!”杨峥利索的站了起来。
毕竟是关乎朝局的大事,皇帝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杨峥颔了颔首笑着道:“往日听人说京城如何如何的好,微臣总是不信,直到今日才信了,这京城纵有千般不好,唯独一样是旁的地方比不了的,那就是消息,我想瓦刺夜袭鞑靼的事,不光是微臣听说了,就是这京城的老百姓都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