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商人,借着下西洋这股东风大量将货物运至西洋外销赚取外汇所得;而西洋的不少好东西也被他们带回了大明着实让商人狠很赚了一把,往日难以养家糊口的商业局面不复存在,眼看着照着这个模式走下去,商人的出头之日指日可待,却不想老皇帝竟熬不住在正当壮年驾崩了,登基的是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一个孩子能做什么主,国事还不是靠那帮文武大臣,他们一早就听说了,时至今日朝中仍有不少老顽固还在对宣宗皇帝发展工商业的路子加以反对,碍于老皇帝的权威,加上小杨大人从中调度这事儿才一直没有被翻出来,如今可好,老皇帝刚去世,新皇帝刚刚登基,这帮老臣就不安分了,开始着手恢复祖宗法度了,控制商品,如如盐、茶等实行专营制度。盐和茶都由国家专卖,商人必须向官府交钱买“盐引”和“茶引”。从昨日到今日一早,盐茶的价格就足足高了一倍还不止,这些倒也算了,一些大臣竟不顾商人死活,上奏提高商业税,勒令除已征税外,每机加派白银三钱,丝织品每匹加银三分。这无疑恶意断商人的去路,这如何让他们不担心,不忧愁呢?
好在这事儿到今日没见什么旨意下来,加上他们一向敬重的小杨大人还在,内阁的三位老大人也不都是糊涂人,这事儿未必会会继续坏下去,此时看到这些官儿匆忙的身影,他们可谓是喜忧参半,一方面希望这些老臣能继续为国出力,另一方面又希望这帮老臣不要太过顽固,纠结祖宗的规矩,坏了他们的生计,一时好不为难。
但匆匆而来的官员自然不知观望商客的意思,一来这些升斗小民的生死眼下还不足以引起他们的关注,自然懒得去多看一眼,另一方面他们也没什么心思去看,因今日一早他们就接到了消息,一直吵嚷着不做皇帝的正统皇帝,要在金銮殿上召集群臣,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虽说新皇帝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不懂政务,可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是大明之主不是,就算你不懂政务,朝堂之上不是还有一帮老臣么,内阁的三杨,杨士奇学识渊博,通达国体;杨荣多谋而能断;杨溥儒雅淳厚,谨慎小心。有这三人在,朝局就乱不了,再说六部了,兵部的小杨大人为人胸怀经世济民的大志,难得是精明果敢,手段高明,见识卓绝,文韬武略已属当世第一人,有这样的人辅佐,皇帝就算是个九岁的孩子又能如何,再说了宫里不是还有一位老太后么,这位老人家可是一等一的厉害人物,历经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五朝不说,能从一个民间女子到世子妃,太子妃,再到母仪天下的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可不是光靠一个忍字就能做得到的,做皇后那会儿人,她老人家就对中外政事、群臣才能及品行都格外留意。仁宗死后,每遇军国大事,宣宗都禀明她老人家再决定,他老人家提出的意见建议都很中肯,又这样的一个女中饶舜在宫中调度,就算皇帝年岁再小一些也不怕了。
群臣赶到午门的时候,奉命督察的锦衣卫早已立在了哪儿,群臣以杨士奇、英国公为首分为文武两队,自午门进入赶往金銮殿了,在金水桥南按照品级站好队伍,缓缓而入。
到了金銮殿,群臣本以为或多或少要等一会儿,却不想小皇帝竟比他们还早了一步坐在了龙椅上,一身裁量得体的滚龙袍,配上皇冠,帝王家的坐姿,倒也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不少群臣看在眼里暗暗点头,来的时候他们还在担心诸位这为性子柔弱的孩子在刚刚丧失父亲后,会不会当场哭鼻子,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多余的,眼前的正统皇帝除了模样还是个孩子外,一切的礼仪气度完全附和一个新皇帝具备的气质。
站在杨士奇身后第三位的顾佐,抬头往新皇帝身旁看了看,见空旷旷的宝座后并无其他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本来么,按照《宣宗遗诏》凡国家重务,皆上白皇太后皇后,然后施行。中外大小臣僚各敬乃职,效忠嗣君,毋忝朝命,也就是说,宫中的哪位张太后完全有理由来个垂帘听政,这个提议当初杨峥写这个遗诏的时候,他隐隐有些不满,碍于老皇帝待自己还算不错,不忍心他走得不放心,才一直没啃声,可不吭声并不表示默认了这种作为,身为都察院右都御史,维护法纪,维护祖宗规矩的是他责任,他还记得两年前,那会儿他的身子骨不适,请求归家。皇上不许,以南京右都御史熊概代理他的职事。过了一年熊概去世。他病已痊愈,入宫朝见。皇上慰劳他,令他免朝贺,仍在原职办事,朝中不少人有不满之言,当时皇上说,我正任用顾佐,小人敢诬陷他,一定要交给法司治罪。”这七年来,便是宣宗的信任他才有施展生平所学,这份知遇之恩时时提醒如何去做一个督查御史,维护朝廷法度。至少要做到祖宗规矩不能坏。所以在这件事上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他生怕因自己的疏忽给坏了宣宗打下的江山社稷,总算万幸,一直被他盯着的张太后是个明白人,就在昨日他就听说,朝中不少人暗地里有的大臣上了奏折,呼吁张太后辅佐太子,这事儿在昨日闹得沸沸扬扬,大有太后不出,天下苍生不能活的意思,在这之前新皇帝遵宣宗遗诏,凡朝廷大政均奏请张氏而后行,并于二月戊申尊张氏为太皇太后,这帮大臣请求张氏垂帘听政,总算是张太后是个明白人说:“不要破坏祖宗之法。只须将一切不急的事务全部废止,时时勉励皇帝向前人学习,并委任得力的辅佐大臣就可以了。”一时被群臣称赞,就是他也暗暗叫了声好。今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看了一眼,果没见太皇太后的影子,他的这一颗心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就在他观望的这一会儿,群臣已高呼万岁了,今日来的官员不少,又是新皇帝,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凡有些意思的官儿,那个不卖力,所以这呼喊之声,竟比宣宗在的时候还要高了几分,听得他在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话儿用在官场上最合适不过了,宣宗的尸体还没入土,这帮官儿就把老皇帝给忘了。
龙椅上的新皇帝毕竟是帝王家出来的,年纪虽小,见的阵仗到是不少,似这样的场面换做寻常人家的孩子早就坐立不安了,可他却纹丝不动,生态安然,唯独眼角处的泪痕显得有些与这神情格格不入了。
待群臣行了礼,新皇帝颔了颔首,站在下首的金英立即将手中的浮尘轻轻一甩,朗声道:“诸位爱卿平身。”
众官儿谢了恩,各自等待,站在这儿的都是老臣,就连杨峥这等年轻官员到如今也算是三朝老臣了,所以对于新皇帝登基面见群臣的规矩都一清二楚,但凡新皇帝登基都以施恩为名,常赦免犯人,当然了,这种大赦也有着规矩的,一般而言也都是罪犯较轻,同时表现良好的罪犯,而那些犯有谋反、欺君、与皇权相抗的重犯则不在大赦之内了。虽说明知道这只是个过场,但延续了千年,过场也没人敢忽视了。
只见金英走上前,从新皇帝手中接过了圣旨,面对群臣,大声念起了这道大赦天下的圣旨:“圣人曰,赏疑从与,所以广恩也;罚疑从去,所以慎刑也。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今朕乘时抚运,既协于歌谣;及物推恩,宜明于华夏。可大赦天下,应三月五日昧爽以前,天下罪人所犯罪已结正、未结正、已发觉、未发觉、罪无轻重、常赦所不原者,咸赦除之。应贬降责授及勒停等官,并与恩泽。诸配徒役男子女人等,并放逐便。其内外马步兵士,各与等第优给。诸军内有请分料钱者,特与加等第添给。中外见任前任职官,并与加恩。文武升朝官、内诸司使、副使、禁军都指挥使以上及诸道行军司马、节度副使、藩方马步军都指挥使,应父母妻未有官及未曾叙封者,并与恩泽;亡父母未曾封赠者,并与封赠。诸处逃亡军都限赦到百日内,仰于所在陈首,并与放罪,依旧军分收管。如出百日不来自首者,复罪如初。念彼愚民或行奸盗,属兹解网,咸许自新。诸军有草寇处,仰所在州府及巡检使臣晓谕招唤,若愿在军食粮者并与衣粮,如愿归农者亦听取便。于戏!革故鼎新,皇祚初膺于皇命,全赖将相公王,同心协力,共裨寡昧,以致隆平。凡百军民,深体朕意。”金英声音洪亮,虽碍于所识字不多,遇到不认识的字儿,这位大内权势最大的太监也不得不尴尬的加以揣摩,所幸群臣都知这位老太监的本事,加上金英颇有些民望,所以满朝文武倒也没人说时候,这倒是让金英暗暗生出几分感激来,好不容易念完了圣旨便红着脸退到了一旁。
新皇帝老大人一般冲着金英颔了颔首,说了声“很好”便不再多言,早有抱着圣旨等候的太监将圣旨递送了上来,这些圣旨是昨日内阁三位大学士亲笔所写,按照规矩第一道自是以新皇帝的名义大赦天下,收天下百姓之心,这第二道圣旨便是新帝加封后宫、犒赏群臣的的恩旨了,文臣以三杨、杨峥为首分别加封为少师、少傅,少保,太子少保,四人仍以仍兼尚书、大学士之职,因并食三禄,而武将则以英国公张辅为首定国公、成国公、吴成、滕定、费瓛、李英、吴管者、李贤等也多有封赏,除此之外,太后张氏晋升为太皇太后,皇后孙氏晋为太后,其他妃嫔也多有封赏,地方上于谦、况钟、周枕也都加以赞誉,这种新皇帝登基时满朝文武但凡有些名望的官儿都有这种待遇,所以站着的官儿有赞赏的也没见得高兴,没捞上的也没人表现出沮丧,什么少师、少傅、少保听着不错,放在前朝倒也是从一品的官儿,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了不得,可在本朝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少师、少傅、少保多为大官的加衔,无实际职权,除了叫着好听并无多大的用处,并不会改变权势分配,所以没人对此有异议,没了异议自然没人说话,因此偌大的金銮殿虽站了不少人,却是寂静无比。
若是搁在往常,面对着这黑压压的一片文武大臣等着将近两百双的眼睛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朱祁镇是无论如何也应付不过来的,可就在不久前杨峥的那一番话算是给了他吃了一个定心丸,孩子气的他甚至想要表现一番,这么一想竟忘记了面前站着百八十身着官袍的衣冠禽兽,所以难得表现出了与平日不相符的镇定从容。群臣本对新皇帝今日的表现有些担心,可看着新皇帝非但不怯场,还布置从容顿时感到欣慰,一帮深受宣宗恩情的老臣大有江山后继有人的感觉。
两道圣旨安安稳稳的颁了下来,小皇帝算是松了一口气,按照今日一早王先生的受益,这两道圣旨最主要的目的是收取人心,而今看群臣的反应,显然对这两道圣旨都十分满意,那么接下来就交给群臣了,所谓会见群臣,其实就是一道道的圣旨告诉群臣,告诉天下百姓,从今日起这江山易主了,皇帝是自己,年号是正统罢了,至于你们有什么要说的,有什么政务要处理的,大可上奏便是。[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