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凛岳边境军营大帐灯火通明,柳思思掀开帅营的帘子,入目就是宋逸尘给墨北寒换药的场景。
她淡然的看着那被绷带缠起来的胳膊,目光略过那精装胸膛上青紫色疤痕的旧伤,不疾不徐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去哪了?”
墨北寒不以为意,但是脸色看上去却有些苍白。
“吹雪的剑伤,果然是仿造不了的,即便是宋医师都没有办法去除呢,是不是想要去掉这印记,就得削皮剜肉?”
“削皮剜肉?这样的字眼从你嘴里说出来,也真是十分不……”
随口应了一句她的话,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墨北寒从硬塌上腾身而起,直逼到她面前。
“你见过她了!”
“谁?燕王妃?楚汐颜?还是圣巫女?”
“柳思思!”
“她想隐藏自己的踪迹,我区区一个占卜师又怎么能找到呢?打完这场仗以后,您不是亲自找过吗?您都感觉不到,我又凭什么找得到她?”
相比于他的气急败坏,柳思思显得格外镇定,无视他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罗实呢?还是联系不上?”
见到她这个样子,便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她说的也对,连他都找不到她的踪迹,又怎么能要求她能找得到。
所以,只能扭头问倚靠在角落里的郁枭。
“没有音信。”
连罗实都失踪了……
墨北寒的脸色愈发难看,千万个不好的念头一下子冲进他的意识。
该不会出事了吧……
“殿下稍安,以王妃的身手,即便是遇到麻烦,也必然能全身而退,眼下战事暂平,两国边境势必乱一些,或许没有消息,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宋逸尘收起诊箱,连忙上前宽慰,倒是令柳思思的眼神变了变。
他们都以为她是钢筋铁骨不成!她就是身手再好,她怀了孩子,还经这一遭动了胎气,怎么叫全身而退!
这样的话险些就说出口了,但是终究,柳思思还是那个柳思思,纵是有万般冲动,也不会被他人知晓。
她可是,还等着看楚汐颜的反击呢。
“呦,这大半夜的,燕王殿下此处着实热闹。”
一声妩媚的笑语传来,随即烛火跳动,那艳红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帐中,当着他们的面,大剌剌的倚躺在硬塌上,手中雕花扇出,悠然的扇着风。
“陌九焰!你不该给本王一个解释吗!”
墨色的眼里满是怒火,这样浅显的愤怒,与平日里的燕王殿下,大相径庭。
“解释?燕王殿下唱了这么一出大戏,如今竟然要我解释?二十万大军面前,燕王妃断发明志,啧啧啧,燕王殿下这都能忍得住把戏唱完,一出将计就计滴水不漏,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陌九焰……”
“赤羽部不知道宫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知道的时候是放了皇榜,说燕王妃刺杀皇帝,探听以后知道李随风被捕。我只是来边境传递消息的,可是才刚见到霍江麟的面,还没来得及来这边,就发现燕王妃也到了,当然,霍江麟是何等人物?要说对楚汐颜的了解,还是霍江麟更多一些吧?他只凭那细微的呼吸声就听得出是她,所以才暗示我陪他唱了一出戏,利用楚汐颜来把你们引到坠星谷去。”
一双桃花美目始终带着笑意,口气里说着叹息的话,可是那带了笑的口气,却总透着那么几分不真诚。
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角落的郁枭,嘴角勾得更是张扬。
“呦,小乌鸦也在呢。”
“你既然是来传消息,却先去了找了霍江麟,而且等到现在才来说这些,有什么用?”
郁枭冷声开口,对于他的做法不能苟同。
“我若先来了这里,又怎么能看到这样一出好戏?燕王殿下大义灭亲,为风雨楼突围争取了时间,又有巫族的人插手,让凛岳大军逆风翻盘。这个霍江麟也是,盲目自信的劲头到底是哪里来的?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雕花扇在他手中摇曳着,感慨了一阵子,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疑问出声。
“不过,燕王妃来北境可是比我早一整夜的,按照金麟的脚力来说,不该到的比我晚,难道是之前跟顾炎对阵伤了哪里?也不应该呀……我给她的可是我珍藏的御灵丹呢……”
“你说什么?她来之前顾炎去找她了?”
“听着,似乎是想跟她换血?你们巫族竟然还有这样的神通?”
换血……
墨北寒眼里的墨色渐浓,她竟然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情,她来到北境什么都没有对他说,只是说累了想睡一觉。
她竟然,不止受到了皇城的迫害和算计,还有顾炎的狼子野心,可是她却没有跟他提过。
她是怕他担心,还是对他没信心?
他竟然从来都不曾给过她安全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