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贵公子没有说话,似乎厌倦了这种故意被人吊胃口的感觉。
阿杏便对铁柱摊了摊手,这个手势是王妃娘娘教给她的,意味着无可奈何,和“随他去”。
绕过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马车停在了瑞王府后花园的院子门口。
阿杏和铁柱本想上前帮助那位黄公子下马车,谁知道马车上面探出来一块向下倾斜的板子,黄公子自己架着轮椅慢悠悠地从里面滑了出来。
这位公子是不是有点过于倔强了?
阿信看看铁柱,铁柱急忙走过去捉住了黄公子轮椅的把手,同时殷勤的问:“黄公子,小人来替你推车如何?”
黄家公子沉默而冷然的轻轻扬起了下巴:“可。”
看来这位公子只是不乐意被女子伺候罢?
铁柱再度和阿杏交换了一个脸色,小心翼翼的抓稳了轮椅推手,看样子,这位黄家的公子不是那么好伺候的呢。
后花园小楼的院子里,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遍地金光。
院子里的桌椅上面铺着锦缎,看那面料居然都是黄家送过来的上好绸缎,毕竟昔县只有麻布,可从未有过绸缎这种金贵布料。
此时此刻,在阳光下的缎子闪着光,坐在桌椅后面等着黄公子的人,似乎也闪着光。
“似乎黄公子并没有像你表现的那般尊崇瑞王府呢。”端坐不动的裴卿一见到黄十七本人,就什么都明白了——阿杏和铁柱的事情不顺利,没成。
于是她遥遥给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而后素手执壶,给黄十七倒了一杯香浓的奶茶。
阿杏和铁柱静悄悄的退到了一边,为示恭谨,全都肃手而立,把嘴巴闭的紧紧的。
“不答应带昔县的商队一起跑商,就成了对瑞王府不恭谨?”脸色淡漠、唇色淡如清茶的贵公子,以腹语冷哼了一声,配上他秀雅绝伦的外貌,要多清傲就有多清傲。
裴卿没说话,只是把奶茶给他推了过去。
“自南朝贵族王肃‘茶为酪奴’后,奶中加茶的饮子便流传开来,不过,多是掺杂了椒和盐的咸味茶饮。而我昔县的奶茶是只加了牛乳与茶汤和蜂蜜的甜茶,与世面上的饮子有所不同,喝一口试试?”
她没有直入正题,而是将一份其色如玉、其形如云、点缀着蔷薇花瓣的奇特糕饼摆在黄十七面前,语调绵软、声音清甜的说:“这是本王妃制奶油蛋糕,搭配奶茶喝很不错,郎君请用。”
她自己面前的,则是一种貌似岩石,内里却填塞着乳白膏脂的特别烤饼。
见黄家公子不说话,只是定定的把脸转向她,裴卿嫣然一笑:“我这边的是奶油泡芙,你想吃这个?”
说着,她纡尊降贵的将那盘貌似石卵的食物也推到了他手边。
黄十七的上半张脸连同眼睛一起被轻纱笼罩,但却能准确无比的拈起一枚泡芙,他手指奇白、指节骨感欣长,在日光下仿如一根根白雪凝结的美玉,而外皮粗糙的泡芙落在他这样的手里,则像是一团小小的绒球。
裴卿默默的观察着他,直到看见他将泡芙凑在唇边浅浅一咬——
他浅茶般的唇色在泡芙那乳白色内馅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病弱而美艳,让他简直不像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反而像是某种从纸上浮起来的美丽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