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的是一个老妪,眼角眉梢透着尖酸刻薄,偏偏又笑的很假,一副常年在市井中打滚的市侩样。
要是在京城若是有哪个屁民胆敢跟自己这样讲话,高太监早让随从上去一个大嘴巴子把人打翻在地了,然这里是昔县,他刚刚还在瑞王府里稀里糊涂的把自己的棺材本投了进去,所以现在就……很没有立场发作。
“跟别的书院一样,技校也是收束修的,”满脸横肉的高太监努力做出和颜悦色的模样,“怎么会给你们发钱?每个前来求学的学子只收十两银子,已经是咱家最大的公道了。”
他的随从立刻捧臭脚:“高公公仁善!”
“高公公不愧是在天子眼前得力的人儿,就是大气!”
“咱们的皇帝陛下对高公公也是夸赞有加的!”
老妪听到这里,脸上露出猛然醒悟的样子:“你是伺候皇帝爷爷的人?!”
高太监没有说话,只倨傲的点了点头。
却听老妪嗤的一声笑道:“人家王妃娘娘身为皇帝爷爷的儿媳妇,就舍得给求学的娃娃发钱!”
她的话瞬间引发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凡是在附近围观的本地人,同时纷纷叫好;而从京城来的高太监一行人,却气的鼻子都歪了。
“岂有此理!”高太监压根不信,对自己的随从说,“世上哪有给学子发钱的书院?那不是傻子嘛!”
老妪闻言便是一阵冷笑:“现在咱们昔县凡是五岁以上的娃娃都可以入瑞王府设立的学堂,男娃娃也就罢了,凡上学的女娃娃连着上够五天的课,就可以领一文钱的补助,我家那个不值钱的孙女现在都领到三文钱了!你问问整个昔县的人,现在谁家的娃娃不上学堂?你不发钱也就算了,还打算一个人收十两银子的束修?就是伺候过皇帝爷爷的也不能这么嚣张啊?大家说是不是?”
原来,裴卿为了在自己的领地里培养更多的女性人才、提高女性地位,特意颁发了这条只要女娃连续上学够天数就能收到助学补贴的规定,这让本来不受重视的女孩子们在家庭里的地位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最起码,“赔钱货”这样的脏称呼不再落在她们头上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昔县适龄儿童百分百的入学率——为了能够拿到助学补贴的钱,本来被扣在家里做家务的女孩子们全都被送到了学堂,想不去都不行。
昔县现在虽然已经增加到四千多口人,但适龄儿童却不到一百,其中的女孩子更少,还全都不受重视,故此,裴卿才不得不方方面面给女同胞们予以补助,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她们尽快成长起来。
老妪的话得到围观的吃瓜群众一致附和,大家轰然都道:不该收钱不该收钱。
把个高太监简直气炸心肺,气的甚至不顾体面的蹦了起来:“刁妇!刁民!到底是谁嚣张?”
他这边吹胡子瞪眼,甚至还挽起了袖子,那边就有人迅速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一边往高太监身前挤一边还吆喝:“谁敢在瑞王府辖下闹事?敢违反治安管理条例的一律拘留!”
说话之间来人已经站到了高太监眼前,正是上一次手拿大棒赶走高太监的王府下人阿柴。
阿柴这一阵子拿着高工资,还才分了一间房,白天做事晚上上夜校,再加上吃得好睡得好,整个人比两个月之前都像是高长了一截的小白杨,在不复之前面黄肌瘦的狼崽子模样,就连气质中都多了一丝威严。
“什么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什么拘留?”高太监看到这个眼熟的小子,色厉内荏的说,“你算什么东西?敢在咱家眼前吵吵?”
阿柴冷笑一声,给他看自己胳膊上的红袖章:“我是什么东西?我的东西肯定比你大。现在我是昔县东区治安执法大队的队长,王妃娘娘亲口封的我!我现在专管你们这些泼皮闹事,你要是敢动手,就等着被抓到地牢里喝凉水吧!”